深情是做给别人看的,理智是自己的,可若为一人而失了理智,折了双翼,甘愿成为金丝雀,是不是就能证明她的情深不悔。
好像是的,蓝沐悲哀地发现了这个事实,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一种方式,一颗证明他的君主对另一个人的深沉之爱的弃子。
蓝沐置身于牢房之中,觉得可笑至极,他望向来人,目光平静地扬起头,声音却不可抑制地激动道:“公主还来干什么,是嫌臣还不够凄惨吗?”
“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此情此景,你竟然还肯自称一声臣,便是孤害得你难能不够。”冷情淡漠地微笑道。她上下地打量一番蓝沐,轻轻点头,心叹到底是世家子弟,即便身陷囹圄,也还是维持了世家的风度,没有破口大骂。
“臣始终记得自己为人臣子的本分,却是公主忘了为人君主的指责。”蓝沐大笑着,毫不客气地指责道:“臣不后悔自己的忠诚,只惋惜先皇识人不清,下错了圣旨,竟让一个痴恋之人承袭这天下的帝位。”
这是大逆不道之言,被蓝沐说得放肆,冷情也不恼,反而深情款款地道:“没办法,这天道妥协了,孤有了选择,而大爱为国,小我为己,总要有一番取舍才知孰轻孰重。“
“孤爱他,所以只能自断臂膀去乞求他的怜悯。”冷情补充道。她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就不可抑制地想要飞身而去,哪怕她明知道那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不可能的,他不是你,是一个极度信奉姓氏的人,不会如你一般为了你口中所谓的爱去盲目。”蓝沐失望了,语气也平缓了下来,他又强自镇定地劝解道:“所以放了臣吧,有臣在,您强取豪夺一样可以得到天下的男人。”
蓝沐在妥协,他生来无惧,却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慌。但他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江山易主,他愧对先皇,以及是他日身在九泉之下,他的祖辈们指责他不能去护住冷氏的王朝,只因他蓝沐是蓝家的家主,生来为君而战。
蓝沐深深地吸气,随即他的双膝对着冷情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再即他又郑重地叩了三首,寄以同样的乞求,乞求冷情能够迷途知返。
这礼行的有些大,对于蓝沐而言,这在过去数年间从未有过,不仅是因为他身居高位,即便帝王也要礼让三分,更因为冷情的母族是蓝家,因此他是外戚,另一种姓氏的皇亲国戚。
这同样是冷情重用蓝沐至今的原因之一,因为血脉相连,所以哪怕狡兔死,走狗烹,从来都是帝王上位的手段,她也不可能真的杀了蓝沐,除非他造反,她才能有借口清除佞臣。
想到这儿,冷情眸光微闪,她微微叹息,状似无意地试探道:“时至今时牢狱,你怎么还能有这样的妄想。而且孤不会轻易放过你,也不会更不想强迫那个孤爱的人。”
“原是这样的,也对,臣不该抱有幻想。”蓝沐听言,似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故而不由得苦笑着嘲讽道:“冰心承君恩,白绫赐臣意。如果结果已定,还望公主赐臣一个痛快,还有能放过臣的家人。”
蓝沐平静无波地诉说着自己的请求,冷情闻之欣然而笑,她想蓝沐可能会错了她的意,遂而解释道:“孤不会杀你,也不会动蓝家,只想你把虎符交出来,自此远离京城。”
“所以这是举族流放吗?”蓝沐的脑中有一刻的懵懂,他微怔着问道。
“是。“冷情点头予以肯定答复,接着她又道:“待蓝家去南地,孤会去信给皇叔,有他在,你们依旧能一世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