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惜月的身子已经凉了，那把冰蓝色的弯刀却还是矗立在她的胸前，无人帮其取出。

    她是死不瞑目的，可冷情却吝啬到连施舍她一张草席也不肯，就那么的将她那么晾在原地，直到一身藏青色长袍的荣河赶来，才颤抖着手合上了那双满是黯然疲惫的双眸。

    天道适时哭诉，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在这金秋的时节更添彻骨寒凉。冷情轻唤了一声冷一，随即一把竹伞适时地出现在了她的头上，这才让她的衣衫免于泪水的洗礼。

    冷情微微浅笑，然后静默地注视着跪坐在雨中的两人，这悲伤的一切。

    蓝惜月胸前的血已经被大雨冲淡了，只是冰凉的雨水无法温暖她的心口，于是荣河只得屈臂将蓝惜月紧紧地抱住。

    或许此时荣河只乞求自己能够捂热她，但其实他双目里那满是猩红的悲愤，就早已提醒了他自己，答案是不可能。

    可是已经近乎疯癫的荣河，他和蓝惜月一样痴傻，他还是不想放弃，所以他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一连几个时辰。而同样地，冷情单手撑着油纸伞也撑了几个时辰，她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这个过程缓慢而绵长，一如雨水一般砸的让人疼痛，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直到大雨过去，荣河依旧徘徊在原地，直到忽然间，冷情扔下了手中的伞，轻缓地上前几步才作罢。

    “你最该拯救的是你自己，而不是这个王朝。”见冷情久久沉默，荣河哀戚道。他双目无神，模样分明是已经接受了蓝惜月身死的事实。

    “这就是你的理由了，你也要离开孤了，对吗？”

    话中虽疑问，冷情的目光却是肯定以及不在意。荣河是彻底失望了，他理解冷情的无情，却不能忍受她竟无情到这个地步。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臣该怎么做呢？臣最信仰的君主杀了臣最爱的人，臣要怎么做才不至于背弃自己生而为人的底线。”

    “是啊，所以孤给了她选择，所以孤也会给你选择。”冷情微微撤退一步，施舍道：“你走吧，孤允许你带着她的尸骨一起离开，给她一个厚葬。”

    看吧，这便是帝王的有情，自认恩赐到极度，却殊不知她的恩赐其实也是刀子，刺得人心一剜一剜地生疼。荣河苦笑着，他第一次意识到不卷入天下之争的王丛有多明智，可他姓荣不姓王，又注定了他从一出生开始就没有选择。

    算了，想那么多没有任何意义。荣河释然了，也不在意了，他抽出了腰佩的长剑，随即在冷情漠然的神情下割下了一叶衣角。

    此为割袍断义，荣河表明了他的立场还有选择，随即他清冷地道：“主仆之宜，生死取决于主，忠离取决于仆。”

    荣河见冷情不语，见她面无表情便知她对自己的离去与否毫不在意，但他还是要告诉她，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会纵容她的生杀予夺。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是他怀里的这个傻子，会愿意将最珍贵的生命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