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回 台下蓄力(第2页)
“所以姬芸参演的这部白话戏,其中意味颇深啊。贫道也远远看过他们的排演里,这出《五鼠闹东京》,以官府来比喻天地玄三门,以草莽映射黄字门生,最终共求正义换得大同。不知是哪位写得剧词,暗喻得当,张弛有度。依贫道看,这出戏若能顺利演出来,对于那些心怀偏颇走上弯路的院生和先生们,倒是一剂良药。”
“是啊……可笑我朱某,空占这学监之位,先是识人不明,将一个心怀鬼胎之人扶上重位;后又碌碌无为,竟然放任这股内斗之流祸乱书院。可笑就可笑在大多数师生皆是受人怂恿,却也跟着裹进了相互攻讦的乱流之中。陵改之乱……我本想借黄字门院生也入内院之机,能让四门三派一视同仁,想不到反而……”
“朱兄也莫要太过自责,今年这陵改之乱,并非是痼疾发作,反倒是因为朱兄打了一剂猛药,那些患毒死命反扑所致!若能挺过这一关,不失为书院驱云还晴的契机。”
“不错,多年来的派系之斗。此番花夜校祭上,这出《五鼠闹东京》若能顺利夺下头魁,之后老夫便能借力打力,将这长久以来的内斗之风彻底排出我花陵太学!”
“话虽如此,可朱兄这话中,似乎仍有不少顾虑。可是还在顾虑那名刺客?”
“老夫始终觉得,这刺客来的时机太过巧合了,不像是针对你武当派的江湖恩怨。这出《五鼠闹东京》经由唐麟他们多次排演,其‘破除四隔偏见’之寓意,我们知道,玉全自然也会知道……”
“那位玉学宫长和他的听雨楼,自然不会让唐丫头她们顺心。”
“若是《五鼠闹东京》夺不下头魁,只怕老夫的一切后手,都会重新被封死。想要再力挽狂澜,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
在添忧的回忆中流连许久,台上却才刚刚走了一两句词。
警醒过来的朱千文眼中点起火苗来,他下定决心:这一次,不论玉全等人如何阻挠,他都要一力将《五鼠闹东京》推上头魁之位!
忽然,他听见右侧似有人唤,老学监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按察使那张诡异的笑脸。即便阅人无数,每每见到这张笑脸,朱学文还是会心中一跳。老学监自知惶色未能全掩,忙强压心惊,干笑着拱手行礼:“大人见笑,方才此处实在太过喧闹,老夫一时耳背,未听到大人谕示。”
“本官是说。”按察使的笑意浓得犹如一层浓妆:“贵院的学子实在是出类拔萃,这白话戏原只是乡间小民之乐,他们却能演得如此讨喜,想必其中少不了学监的苦心栽培啊。”
“大人过奖。”
“搜罗山珍野味的厨子,不算有本事,能将农家小蔬烹出滋味,反倒能看出苦工。”按察使紧盯住朱学监的眼睛:“本官忽然觉得,今年的头魁,十有**要落到这黄字门上呢!学监,你说呢?”
这句话,与朱学监心中所想正是不谋而合。但不知为何,望着按察使笑合起来的眉眼,朱学监心中找不到丝毫欣喜。
————
猜魁台以左,坐的都是花陵太学中的诸位先生;
右侧则皆是外来贵客。
书院学监与州府按察使,正是左右两侧地位最高的两人,别看献才台上是蛟壬饰演的包公做主角,可在周遭不少人的心里,猜魁台上的这二位,才是今日花夜校祭的主角。
比如贵为素铭花会掌柜,罗念秋的父亲罗敬;或者那四个儿子中只有一位考进花陵太学的徐长德;还有好几位花盟会的掌柜、管事。
花盟会的确是花陵都中的无冕之王。拜大陈兴商励志之政策,花盟会中的掌柜随意拖一个出来,都要比花陵知府更令人重视。
然而在朱千文面前,这些腰缠万贯的人物,便不再算是人物。
即使在朱千文监管的花陵太学中,这些掌柜管事的子女都被列入了最次一等的“黄字门”,他们也绝不敢有丝毫抗议。
元宝能让鬼推磨,却永远硬不过刀。在大陈,唯一能让商人低头的,就是军。
商道上的关卡从四个变成八个,就能让一趟大生意从获利转为亏空。而这设卡的权利,全部都直接掌握在各州县的守军手中,就连州府亦无权干预。这就是大陈的政策,在鼓励经商的同时,亦从来不忘重武轻文。
而朱千文的亲哥哥,正是东州军察朱言文。
所以,当朱千文与按察使交头低语时,每个掌柜的眼神,都默契地从戏台上移了开,一个个恨不得拉长了耳朵,只盼能听见其中的只言片语,好将它化成千金难买的商机。
然而毕竟不是每一位掌柜都是这般痴态,比如那位坐在右手侧第二位,仅次于按察使的赵管事,就完全没有留意旁边对话的意思。这会儿,赵大管事正捧着一盅香茶,上下眼皮不停打着架。
“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