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一掩到车后,王参军立刻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位穿着随意的人,正是他的老相识,花陵都府衙总捕头,失踪近一个月的李进!
“老王。”脱下斗笠,李进的气色难掩疲惫。他并没有去应对王参军满腹的疑虑,反而开门见山道:“你带人上山,可是军察大人命令?”
“你怎知道?”眼前这位旧识失踪了一个月,听说已列入了州府按察使秘密通缉的名单,更听说他与反贼白莲教扯上了关系。光是这些事情已足够让人头疼,现在忽然出现的李进,竟然可以一句话就点破荆棘堡内部才能获悉的军令,这更令王参军震惊不已。除了“你怎知道”四个字外,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不可上山!”干裂的嘴唇已无法胜任贯穿前因后果的解释,李进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劝说道:“那是一个局,你绝不可带兵去花陵太学!”
“为什么?”王参军只问了一次,就意识到了这样做的愚蠢:“你不能说?”
李进长吁一声,点了点头。
“那也恕愚兄不能从命了,军令在身,就算上头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王参军严辞拒绝的同时,两三个人的脚步声也渐渐接近,长时间躲在板车后的两人,终究是引来了其他将校。
李进顿时焦急起来:“王大哥!听完说,你不能……”
“这位行商!你长得很像我一位兄弟,他毒害反贼的嫌疑尚未清洗,你最好莫要学他惹祸上身。行了,今日……今日王某眼中受了风,什么都瞧不清楚,你走!走!这批酒老子就是吞了!你有种的去洳陵都!在军察面前告老子一本啊!给老子滚!滚!”
王参军越吼越气,最后竟扯着李进,一脚将他踢地跌退数步。光是动脚似乎还不够出气,他又捡起地上的斗笠,发泄似的往李进身上扔去:“他吗的,真晦气!滚远点!别坏了老子的酒兴!”
等几个将校绕到板车后头时,李进已经唯唯诺诺地带着斗笠逃远了,只剩下王参军还在原地生闷气。他一指逃走的李进,怒骂道:“老子好心买他就,还他吗讨价还价!这些奸商,没一个好东西!”
“对!对!可不是吗,没一个好东西!”来的几个人皆被王参军突然的暴怒吓住了,那个大胡子赶忙讨好道:“明儿回荆棘堡,咱们和军察大人说说,近日多设几个关卡,扣税扣死他们!您别动气嘛,喝酒,喝酒……”
“走走走!喝酒!”见李进已走得足够远,王参军也顺势下了坡:“别喝多了,一会儿还要上山抓反贼呢!红阳真祖被同伙窝藏在这花陵太学里,到时候都给我招子放亮点儿,别弄丢了这件大功!”
李进藏匿在一株古木之后,远远望着劝说无望的王参军,懊恼地闭上了眼睛:“我只是偷听到楚麟小厮的只言片语,只知道今日要出事,却连前因后果都一概不知,如此没头没脑的劝阻,我若是王大哥,也不会为此违反军令。那三如说,今日山上必有血光之灾,血光之灾到底是什么?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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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鼠闹东京》这戏,正演到最出彩的地方。
只见锦毛鼠愤然出手,左一绕右一晃,将包公的轿夫和护卫一一点穴。
张龙赵虎两兄弟大呼:“蟊贼,你怎敢伤害包大人,唔唔唔……”
两人话没说完,锦毛鼠已经掏出两团白布,将他们的嘴巴堵了个严严实实。堵完还不忘道:“这是我白某人昨日换下的袜子,两位好汉尝尝咸淡?”
这段在野史中从未提到的荒腔,引得台下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别看花陵太学中都是些斯文正经的读书人,可是人欲被天理压得太久了,爆发之时反而更加放浪形骸。就连德高望重的史老夫子,也晓得喘不上气来,还不忘拖着身边的其他先生卖弄道:“据说南宋之时,狂生张也曾逼县官一尝罗袜,这是出处啊!哈哈哈哈!”
全场哄堂大笑之后,所有人更是聚精会神想往下看,也就趁着此时,一位本来站在玉全背后的仆僮,悄无声息地挪到了按察使的身后。
“大人,学宫长问,可否开始了?”他的声音一出口,就淹没在了笑声之中。
按察使也仿佛没有听到,仍旧抚掌大笑连连点头:“好!好啊!哈哈哈哈!”
“玉学宫。”从按察使那处回来,小仆僮仍是压低着嗓子,用最简单的字眼传递着最重要的消息:“可以了。”
玉全同样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想着身边一众赤冠学宫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