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什么?你没证据?放着以后查?那……那你不是冤枉人吗?!还拖着我一块儿冤枉人!”还没听完楚麟的低声解释,唐朱玲就险些气得一脚踩空跌下献才台。她气得甩开楚麟拉扶的手,义正辞严道:“按察使私制药人是有铁证的,可信奉白莲邪教可是大罪!你没有确实的证据,怎好污蔑朝廷命官?”
楚麟被甩得往后退了一步,见周围皆盯着按察使,几乎无人留意这边,索性便新仇旧恨一道翻了出来:“是!我现在没证据指证他是白莲教,可宥班主手头已经查到了证据!只是程……只是爹的部下不许我牵连进去,截断了我与宥班主的联系而已。”
“宥姐?不过……那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是没证据啊!”
“我还没说完呢!你说我没有证据,那你可有证据,指证我乃是一介罪徒?我犯了哪一条大陈律?”
“你……你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
“说不出来吧?”
“我……”
“没有证据,你为何骗婚于我?”
说这句话时,楚麟的肚子里犹如蒸开了一笼鲜肉汤包,整团整团滚烫的热气顺着脖子就往上冒,蒸得他脑袋里一片热血沸腾,若非最后一点理智压着,他真想委屈地大喊出来。
不过,尽管楚麟这句抱怨最后还是说得悄声静息,唐朱玲依旧是无言以对。和楚麟一样,她手头也是没有任何证据,现在想起来,楚麟的嫌疑几乎都来自于李进与燕君胧的推测。她伪嫁于他,不正是为了找到证据吗?
“好奇怪,当初我可从不觉得这卧底有什么错的,怎么现在……”瞟着楚麟隐隐泛红的双目,唐朱玲不禁低下头来,下巴居然还把前胸抵得痛了起来。
幸好这种痛苦并未持续太久,一阵刺耳的笑声忽然从按察使那处传了过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种笑声,唐楚二人目光同时一凌,原先的委屈、为难、气愤、纠结,在像是一把打完的麻将牌,被利落地扫下桌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累月积攒下的默契与警惕。
“他要出招了。”两人四目中所呈现的都是同样一句警惕之言。
尽管唐朱玲秉持的是公正之心,但人心毕竟不是草木,哪有那么容易真正做到“绝情唯理”?虽然她口中埋怨,心里却早把楚麟的话信了九分,更何况这位按察使至少是犯了一项“擅自使用禁术”的罪名,不论是不是白莲教徒,反正问罪是逃不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唐朱玲总觉得这位按察使笑得不对劲,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手尽皆后背,插入了腰后的腰囊中,将所有花药的**塞都顶得松了些。
而楚麟与赵管事等人,则微微皱起了眉头。
“到了这个局面,这位老兄倒是依然胸有成竹状嘛!”赵管事冷眼紧盯着按察使:“是了,少爷在他面前公开的身份是程大哥的私生子,宣威军掌旗的官职与州府按察使半斤八两,如今程大哥又远在京城,想必他是觉得少爷势单力孤,有十足的把握在朝廷追查之前就打法了少爷吧……蠢货,若你知道少爷的真正身份,是当今楚王的二王子时,不知会作何感想?”
赵管事今年比程邢小不了几岁,这大半生的境遇,令他早已养成了一种习惯。在思考对策时,随时都会把整个楚王府考虑为自身的背景。然而对于一心想要逃离王府,摆脱“王子”这个身份的楚麟而言,他的思绪就没有这么乐观了。
“他还能谈笑自若么?毕竟是一州大使,凭我目前的身份,想要定他的罪恐怕还是很难吧?宥班主虽然查出了他的底细,但只怕手上也没有铁证,她一个江湖探子的话,能作为证言吗?是了,按察使只怕已看穿了这一点,若是没有铁证,那便只能靠诈术了,眼下众目睽睽,若能想出些圈套来诱他露出破绽就好了。可是这圈套该怎么才好呢……”
这边楚麟还在殚精竭虑,苦思着一劳永逸的办法时,按察使已经渐渐收住了笑声。只见他整个人忽然变得遥远了起来,一句仿若从天上降下来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哈哈哈哈,你们的确说得不错,老夫白莲圣教无为宗宗主——无为老祖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