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年从梦中惊醒,轻衣不知何时已被薄汗浸透。天神不会做梦,不是过往,便是未来。
“棠暮。”
那人在黑暗中轻轻应了一声,道:“臣在。”
“掌灯。”
“是。”
蜡烛燃烧的光亮,装满了半个寝殿,他坐在榻上,影子落在那片橘色的光亮里。长发略显凌乱的散下来,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白皙的肌肤在微弱的烛光下,散发着如玉一般温润的光泽,与苍白的双唇交相辉映,显出一种勾魂摄魄的颓废与羸弱。
将殿内的烛台全部点燃,棠暮道:“尊上怎醒了?”走近时才看见他额上细密的汗珠,“尊上可是做了噩梦?”
“算不得噩梦,只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伸手。
托住他的手腕,扶他下榻:“方过子时,尊上再睡一会吧。”
摇头:“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
棠暮回来时,看见那人披了衣衫坐在案前,手持毛笔不知在写些什么,有时停住,皱着眉想了想,才复落笔。
布置好屏风,又备下换洗的衣物,才道:“尊上请沐浴吧。”
惊年放下笔,起身:“天亮之后,去天地阁查一查这个。”
“是。”走至案前,看了一眼,将纸张收入袖中。
“这里用不着你,退下吧。”
“是。”转身告退。
惊年刚刚褪去长衫,夜风便推开了紧闭的窗,卷起白色的海棠花瓣,越过窗棂,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谈谈的血腥气随风而至,在鼻尖缭绕不散。
随手抓起一旁干爽的衣裳,旋身披上,转过屏风,静静看着从窗外涌进来的黑雾,愈来愈浓、愈来愈重。男人赤身裸体的从雾中走来,红色的眸子在无光深夜里散发着森寒的光。缓缓抬起右臂,黑雾似听到召唤般迅速向他聚集,凝成他的衣衫。
他弹指,一排的烛火瞬间灭去,室内暗了三分。
“在黑暗里生活的时间久了,就会像鼹鼠一样讨厌光明。山主,您说是吧?”男人立在窗前,靠着案几,双手相叠放在枕下,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唇角上扬,笑容邪魅而张扬,偏偏那双眼睛却显出一份纯净来,与他极不般配。
惊年桌边坐下,为自己添了一杯新茶,道:“神魔和平共处,本尊自然不会无故挑起争端,但是,这不代表,你容与可以自由出入千机。本尊的脾气不大好,所以,不要挑战本尊的底线。”捏碎杯盏,热水洒下的瞬间凝结成冰,仍是装在杯中的形状。食指一动,将其割裂成无数细微的冰晶,散落而下,沾了白衣。
容与笑了,看着那个在夜里犹如一轮明月的男子,眼中分明多了一丝忌惮。三界对于他的恐惧,并不仅仅源于他深不可测的强大,更多是来自于他会力量的绝对控制,精确到一丝一毫。一点微芒,的却能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这才是他的强大。
惹怒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我今日来,只是想与山主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