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未伸手抚平她白衫之上的褶皱,开口:“大人慢些走,莫摔了,整个三界六道,无数双眼睛,都看着您呢。”
浮凉点头:“我知道。”
“走吧,大人,属下在殿外等您。”
“嗯。”
浮凉强迫自己打消临阵脱逃的念头,缓缓走上台阶。想要变强,想要自由自在地活着,想看不同的风景,甚至……想去爱一个人……
不管前方等待自己的是生存还是消亡,这条路,都必需走下去,正如白下所说,自己没有选择,一直都没有……
南娆看见浮凉时微微一愣,满眼不解,如此渺小脆弱的生灵,竟是千机掌生?而容与仍是淡淡的笑着,无所谓地看了一眼浮凉,把玩着手中的琥珀。
浮凉看着惊年那双淡紫色的眸子,如深渊一般,带着无限的神秘、吸引力与危险,却莫名的让她心安。
双手相叠缓缓向外推出,双臂平举:“臣,浮凉拜见吾主。”双膝下跪,俯身一拜,“以天地为证,臣浮凉此生此世将追随于您,守天下之苍生,卫三界之升平,护吾主之安宁,永不欺骗、永不背叛、永不离弃。”再拜,“臣,今生今世只尊吾主一人为王,只奉吾主一人之令,只为吾主一人……而死。”三拜。
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无悲无喜:“若是想逃,现在还来得及,本尊给你一个机会,免得你日后后悔。”
浮凉抬首,墨眸之中闪着倔强的逛,坚定不移地说道:“浮凉不悔。”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惊年站起,缓缓抬起右手:“掌生,你要记得,这是你对天神的承诺。”刀锋划过手掌,鲜血涌出皮肤,在他的掌心汇聚,缓缓绽放成血色海棠。随着他轻轻吟唱的咒语,海棠一瓣一瓣凋落,飞向浮凉,漂浮在她周围,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明明是鲜红的血液,却没有令人作呕的腥气,相反,散发着一股草木的冷香,极为干净。
惊年手掌一翻,花瓣突然争先恐后地迅速没入她的心口。浮凉只觉得仿佛置身于烈火之中,火焰烧焦了皮肉,慢慢舔舐着骨血,心脏也跟着这疼痛停止了跳跃。不过这疼痛只是一瞬,浮凉才得以将唇齿间的痛呼咽了下去。
惊年看着她因剧烈疼痛而颤抖的肩膀,心中堵的厉害,闷闷道:“棠暮,授印。”
棠暮端着朱红色的托盘,缓缓走到浮凉面前,轻轻一笑,柔声道:“大人,接印吧。”
“谢尊上。”双手接过。
“起身吧。”手腕一转,银色长鞭出现于掌中,他道,“你不喜用剑,本尊便将这流河赠予你吧。”
棠暮接过,转交给浮凉,道:“望大人善用之。”
浮凉接过: “是。”
众人拱手道:“恭贺掌生,恭贺山主(尊上)。”
惊年身子微微一晃,棠暮不动声色的扶住他,道:“千机后山的海棠开的正好,尊上宴请诸位赏花品酒,还望诸位莫要推辞。”
惊年抓住棠暮的手臂,眼前一片模糊,强撑着开口:“本尊要务缠身,不便前往,尔等随意。”
齐声道:“臣下谢过山主(尊上)。”
海棠开得正好,与乾锦殿前的相比,却仍是逊色的一些。
浮凉坐在树下,看着言笑晏晏的众人,莫名觉得烦躁。忍耐了片刻后,起身离开。
南娆端起酒杯,看了一眼浮凉,对黎迟道:“你觉得的掌生使如何?”
黎迟抿了一口酒水,道:“与吾等无关。南娆,妖族甚至整个冥界对山主而言都无关轻重,所以,最是在乎安分守己四字。千机少了一个南娆,无关痛痒。但妖族没了南娆,又会是何种光景?有些话,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
南娆笑了,似乎有些疲累:“南娆明白。”
恍恍惚惚出了千机宫,无庸觉得整个人仿佛是飘在云层里,踩不到踏踏实实的地面。渊泽并未伸手扶他,只是默默走在他的身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朕从未怀疑过他,你知道吗,渊泽?”无庸喃喃自语,“朕从未想过会是他。”
渊泽开口:“那便杀了吧。”明明是充满戾气的话语,但从他口中说出却显得极为平淡,连锋芒都淡了去。
无庸呵呵笑了两声:“对,杀了吧。”如杜鹃之啼,声声泣血。
容与端着酒盏走了过来,笑道:“要喝一杯吗?天帝?”。
无庸着实不愿搭理此人,装聋作哑没有答话。
容与在他身侧坐下,为他斟了酒,道:“山主亲酿的桃花醉,不尝一尝未免太过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