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侍提着的灯盏，踏碎了夜色，穿过海棠林时，衣带之上沾了香。飘然而至，进殿朝惊年施了一礼，道：“九重天的渊泽到了。”

    惊年点了点头：“带他到偏殿见我。”

    “是。”仙侍俯身退去。

    棠暮为他披上长衫：“可要属下一同前往？”

    “嗯，有件事要你去做。”

    “是。”

    引路的仙侍走在前面提了灯盏，飘飘忽忽的光亮，竟然有些像是荒原上的鬼火，让人毛骨悚然。主仆两人走在后面踏着月色缓缓而至。

    渊泽双手奉上木匣，单膝下跪：“奉天帝之命而来。”

    浓重的血腥味在夜里散开，格外令人不适。惊年看都未看一眼，淡淡道：“放下吧。”

    棠暮用红绸垫了，接过木匣放于案上。

    渊泽起身：“臣下告退。”

    “嗯。”

    棠暮看着渊泽离开的背影，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眉头微蹙：“尊上不担心吗？”

    惊年笑了：“担心什么？担心他背叛本尊？他是兄长的人，但命却是本尊的。本尊既给了他，也自然可以收回。将这个东西送到青丘去，也算是本尊对季陵的一个交代吧。”

    “是。”

    棠暮一直知道眼前这个人太过于冷血冷情，太过于理智，甚至是残忍，却又极为深情温和。

    棠暮想起那一日坤极牵着男孩的手，告诉他，这便是千机山主，新的众神之王。

    他与君主有着一模一样的眉眼，容不得他怀疑，而他却是没有心的，像先知一样。

    有时棠暮在想什么时候决定用生命守护这个人的呢？也许是他说：从今往后你便是乾锦司正，名唤棠暮。

    看到千歌的第一眼，棠暮知道惊年是羡慕他的，小心翼翼、百般掩饰的羡慕。惊年像是金丝笼中鸟，而笼外的千歌带来的不仅仅是快乐，更多的是陪伴，但鸟终归是要飞走的，但棠暮不曾想到，千歌会为了他而停住，这一停便是千万年。

    不知何时他生出了心，血液有了温度，包裹他的寒冰也慢慢融化。他有了心仪之人。但坤极却教会了他，千机之主，不应该有任何软肋，也不应该有任何感情。

    若他不是这天地共主，那么他一定会如千歌那般活着吧，走过每一条小路，看过每一处日升，尝过每一种美食，做完每一件想做而不能做之事，恣意潇洒，任性而为。

    可那终究是如果。他站在玉宇琼楼之上，守护着整个三界，却孤独凄苦，无依无靠。

    如此……便由臣下来守护您吧，以永恒为期，以生死为限。

    臣，棠暮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