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神明垂头看着怀中人事不省的人,怅然一叹,道:“好不容易拼凑在一起的神魂,又碎的一塌糊涂。晓,去返景之地吧。”
白鹤振翅,调转了方向。
千机 乾锦殿
在夜里浓重的血腥味,总是格外的令人毛骨悚然。男孩赤足站在棠暮的尸身旁,眸子里杀气腾腾。转身看着陆续赶来的几大掌殿、司正,开口道:“半夏上神无法找到尊上的位置,想来是有人遮蔽的星盘,掌青,劳烦你去一趟昆仑。”
上邪点头:“好。”
“半夏上神方才为尊上卜了一卦,此番尊上有惊无险,但吾等必须尽快找到尊上,否则,恐生变故。掌镜,我需要你利用鸿蒙、无光、灵栖、知微四镜溯洄时光,查清棠暮的死因,以及尽快查到尊上的下落。”
扶摇咬了咬牙道:“是。”心道:若我查出来是哪个缺心眼子的,定要扒了他皮做成灯笼。
白下有道:“棠絮,去魔界迎你家主子回来吧。”
人偶颔首:“是。”
“浮凉与我留守千机,其余人全部下山。”一揖,“尊上,便拜托各位了。”
齐声道:“是。”
众人方散,千歌便御风而至,眉眼间尽是担忧与焦急,问:“小白,阿年呢?他约我去桃花林,为何他不在?”
男孩化为白猫,不假思索道:“半夏上神传信,与尊上有要事相商,尊上方走,嘱我知会你一声,今夜不回来了。”
千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阿凉,你为何在这里?”
未等浮凉开口,白下便道:“人间界出了点岔子,水月与星盘不符,掌生特来请示尊上。来时,尊上已去了星辰阁,我便让棠未下山去处理此事。”
浮凉点头:“不错。”
白下又道:“方才九重天来人请你回去,说是商量生辰宴的事。千歌,你回去吧,让厨子给我做一道腊味合蒸,不然,我可不去。”扭过头,冷哼一声。
千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弯腰搓了搓猫头,笑道:“就数你最是贪吃。”看向浮凉,“我这便走了。”
浮凉愣了一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仍是笑了笑,道:“走便走,我又不会送你。”
千歌笑了,没有说话,转身要走之际,浮凉不禁开口道:“会很快见面的吧,千歌。”
那人回首一笑:“自然。”
待千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浮凉才问道:“有必要瞒着他吗?”
白下冷哼一声:“掌生莫要忘了,他是九重天的太子殿下。况且,恐怕他已经知道了。”
返景之地
惊年从昏睡中悠悠转醒,旭日的阳光洒进来,装满了整个房间。一盆不知名的小花在窗台上静静地开着,一只素蝶歇在上面,像是飞了很远的路。
房间里放着一张木桌,有一条桌腿断了一截,垫了一片碎瓦。
有人吹着竖笛,呜呜咽咽的调子,悲情至极。
惊年还未起身,笛声就停了下来,有脚步声漫过楼梯,越来越近。
来人一袭青衣,身材消瘦倾长,却不显羸弱,整个人散发一股着草木的清香,如迎面清风。长相算得上英俊,除了那双极好看的手,当真是平平无奇。
惊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青年答道:“算是红尘俗世的地界。”
又问:“我为何会在此处?”
答:“有人送您来的。”
“何人?”
“故人。”
惊年沉默了半晌,问:“你又是什么人?”
青年笑道:“好人。”
惊年突然抬手,有冰凌自指间飞出,擦过青年的耳畔,钉入他身后的门框。而那人从始至终都微笑着,连眼都未眨。
惊年道:“此处可不是凡人能来的地方。”
“我以为您睡了五日,会比较关心是否有人来寻您。”
惊年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光影一闪,他已扼住了青年的脖颈,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年笑了:“没什么意思。”
人界 幽川
时值六月,荷花开得正好。千机四季如春,这对于许久未曾见过夏季的棠未来说,如今的天气着实
太热了一些。
棠未撑着竹篙,乘一叶扁舟逆流而上,所到之处,白荷似乎被血液浸染般,化为红莲盛放,香远益清。
他恍惚间,有看见了那人的尸身,鲜血静静地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慢慢地淌着,像是蜿蜒的河流在洼地汇聚成海。艳烈的颜色像是燃烧的火焰,灼伤着所有人的心脏。
棠未想起了许多旧事,一株开满繁花的海棠树,以及那个眉眼温润的天神。
又想起了白下那凝重的脸色。上次是损了一位司匀。棠未记得她,叫樱瞳,是一个美到了极致的女子。
这次是折了以为司正,山主还不知所踪、生死未卜,除浮凉外,都恨不得以死谢罪才好。若是能死,倒还清净了,一了百了。
一块石碑静默地立在溪水的源头。那是一块巨大的、满布苔藓的青石,看上去普普通通、其貌不扬。
石碑表面突然如水面一般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一白衣小童从涟漪中心走了出来,踩着水面走到了棠未跟前。俯身一拜,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千机,棠未。”取下腰间玉牌递了过去。
小童确认无误后,将玉牌双手奉还,道:“司正大人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