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婉次日就发了低烧。

    让噩梦给惊着了的同时，出了一身冷汗又掀开被褥着了风，暖身子碰上了冷风自然是要病的，慕婉婉也不例外，小小的身子微微发烫，长舞替她更衣的时候都惊了惊，“小姐怎的浑身发烫，可是病了？可有哪儿不舒服？奴去请大夫来吧。”

    慕婉婉摁住她的手，摇摇头拒绝了，“不必去，我梦魇一事，不可教人知道，尤其是娘亲，弟弟才好些，莫教她又在我身上费心，我今日多穿一件就是了。”

    “小姐。”长舞还想劝，可见慕婉婉神情倦怠很是疲惫的模样实在是不好再多说烦扰了她，只得取了件披风替她系在最外头，扶着她去了前厅用早膳。

    饭桌上慕远瞧着她小脸发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启唇问道，“婉婉，今日气色不好可是病了？”

    “不曾。”慕婉婉懒得跟他多说，随口答应了两个字应付过去，若不是不合规矩，她甚至连跟慕远同台吃饭都觉得恶心。

    慕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几次三番下来，闹心得自己都吃不好饭，索性将筷子一放，起身出门去。

    慕远不在倒教慕婉婉松快了许多，几口喝完自己碗里的清粥，向慕老夫人和秦氏行了礼便离开，这会子，师傅该到了。

    回到自己的闺房，果然见徐太医正端坐在屋外小亭子的石椅上，翻看着手中医书，听着她的脚步声，头也不抬，“来了？站外头将前日教你的五禽戏打一套再进来。”

    虽是按着王爷的嘱咐，想学什么教什么，可徐太医还是没能迈过心里头的那道坎，执意要慕婉婉在学毒物的同时，也将医术基础学一学，慕婉婉倒是好学，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是师傅！”慕婉婉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对于这个行事作风很是像自己外祖父的师傅，她已经愈发依赖，虽然只有短短几日的相处时间，可她仍旧觉得这人好似自己的亲人一般。

    摘了披风递给长舞，便在庭院里打起五禽戏来，徐太医听见风声，这才抬起头来，时不时指正一下她动作里不准确的地方，“手要伸直，不是刚用过早膳么，怎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刚用过早膳是不假，可慕婉婉本就病着，身上乏力，软绵绵地抬不起手来，心思也不在这上头，只要稍稍一分神便能回想起梦境里那铺天盖地的红色，红色让她心惊，于是手下动作一抖，姿势又不准确了。

    徐太医皱眉，起身走出小亭，低斥道，“学医要专心，练五禽戏更是，这才几日你便心不在焉的，伸手来。”

    慕婉婉站定，伸出自己的手，徐太医卷了医术，在她手心上敲了一下以示惩戒。

    熟悉的动作却更教慕婉婉分神，外祖父在教导她的时候也这样，每次她一分神想着去玩，亦或是背不下书来，外祖父不会似其他先生一般拿板子打，只会卷了书这么轻轻在手心里敲一敲，不疼的，倒是有些痒痒。

    外祖父疼她，向来是不舍得真的罚她的，纵使她顽皮，外祖父教她惹生气了，也从不曾真正斥责过她，他对旁人也是极好的，可那么好的一个老人，最后……

    慕婉婉狠狠地闭了闭眼，脑海里回响起前世在书房外听到外祖父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