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惟琢磨了一阵，还是摇头：“这事以后再说，现在还是先出去才行。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韩祁点头，对穆惟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跟着商队，他们现在基本上已经走完了虚拟战场的南部，目前位于南北交界附近，并没有找到韩祁制造的节点。接下来就要转向，到北部沙漠地带去搜索。尽管商队也是要向北方去的，不过在度过劫匪之夜后，穆惟觉得继续跟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还会拖慢他们的行进速度，不如自己行动。

    回到悬浮车里，依旧是韩祁开车，穆惟暂时靠在副驾驶休息。毕竟受了伤，就算是穆惟也得养些日子，短时间内他们还是要祈祷不要再打一场的好。不过这次受伤也还算值得。一来穆惟终于感受了一下睚眦机甲的威力，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架；二来还是讹来一点好东西的——劫匪基地的位置和那台可以制造大范围幻境的机器。

    对这台机器穆惟很有兴趣，就是不知道在现实世界里是不是也有这样一台机器。虽然笨重不好携带，需要提前进行布置，不过制造的幻境也并非可以直接用仪器探测明白的全息影像，而是利用了光线与视觉差，让人陷入其中而不自知。如果不是穆惟太过了解韩祁，或者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发觉自己身处幻境之中。至于为什么她会这么了解韩祁，暂时就不是她想要考虑的问题了。

    昨夜的战斗中，穆惟与韩祁没有交流一个字，偏偏两个人默契得如同用一个头脑指挥下的左右手，相互之间配合无间。穆惟从未与任何其他人有过这种程度的战斗默契，哪怕是已经在一起战斗了无数次的青锋大队的人，哪怕是与她最合拍可以称为是最佳搭档的郑涵也是如此。仿佛随着韩祁的到来，最佳搭档中的一个就换了人。

    穆惟挥退脑子里不肯安生的小人儿，戴着的战术墨镜遮掩了她的焦躁，竭力不让自己去看旁边的人，而是合上眼睛进入深度睡眠充分休息。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深海的刹那，穆惟又猛地意识到在这种分明应该还算是凶险与危机四伏的境地，她怎么会觉得可以毫无顾忌的进入深度睡眠？就凭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可以这么信赖韩祁了？还是说这是植根在她的潜意识里的，是现实里的她早就已经默认的事实？

    穆惟更睡不着了。摘掉墨镜丢在一边，穆惟索性大大方方的观察韩祁。

    这个男人的确是个帅哥，甚至可以说是远超一般意义上的帅哥。大概是混血儿的先天优势，在这个男人身上发挥得简直淋漓尽致。比一般东方人更白的皮肤，偏偏又没有西方人的粗糙，继承了东方人的细腻。五官看来轮廓分明，又并不会尖利锋锐，当他垂下眼眸时，居然可以从侧脸看到一些柔和安宁。韩祁无疑是沉默的，少言寡语，微有些冷，却远没到冰山的程度，或许这也得益于他更具有东方质感的五官。但如果与他正面对视，见到那双眉眼，却也会为他的锋芒心惊，像是被他那把长长的马刀划过，激起好战者的战意。

    “嘿，美人儿，我们到底，怎么认识的？”穆惟确信，现实里的她如果与韩祁的第一面不是在战场上，也一定会去调戏一下的。当然，就算在战场上也不是没有调戏的可能，只要他们不是正在远程射击的敌对双方。

    “出去你就想起来了。”韩祁静静的回答。

    “这么无聊，说一下又怎么样？”穆惟翻身，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韩祁，在等一个答案。

    可惜，韩祁永远都是最无趣的，他的回答就是用手蒙在穆惟的眼睛上，回以毫无情绪的“睡觉”两个字。

    那只手温暖，掌心有着因为熟练各种武器而留下的茧子，磨在她的眼皮上，带着明晰的触感。却让穆惟感到安心。随着手掌合上眼，穆惟的呼吸渐沉，平稳而安详。

    过了许久，韩祁才把手拿开，掌心擦过穆惟的睫毛，指腹扫过她眼底的青黑。确认穆惟已经睡熟，韩祁才敢回过头来，望向穆惟。

    大概是后背和肩膀上的伤都太疼了，穆惟即使是在沉睡中也皱起眉头。只是即便是在无意识的状态，穆惟也没有泄露出半点呻吟，死死闭着的嘴唇压住了示弱的声音，只有鼻息偶尔略显粗重，也很快被压抑下去。

    韩祁觉得心里有点疼，被锥子扎进去了似的，直直刺到心底，尖锐的疼。可他没有任何办法，来缓解穆惟的疼痛，更无法让穆惟不要这么忍耐压抑，不要这么坚强。因为那是穆惟，那是辛巴，是昔日青锋大队的队长，是华夏军人的巅峰，也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战士之一。韩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让穆惟只做穆惟，只做他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奔跑在向日葵花田里的，开心阳光的，“小蘑菇”。如果说最初在全息试炼场里开始接触睚眦让他遗憾自己不能成为生物机甲驾驶员，现在则带上了几许忿恨。当从生物机甲训练营出去之后，穆惟就将远离他的视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战斗，驰骋，受伤……

    地平线上，偶尔裸露出岩石的戈壁逐渐褪去，细腻的沙覆满视线。沙丘在远方兀立，炽热的阳光下，反着刺眼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