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喝着酒,两人几乎同时看见成无双陪着郁捷琳和王永正走进了这家小馆子。这冷不丁的一见,几个人几乎同时愣住了。
王永正与这高家庄饭馆的老板是极熟识的朋友。老板将一群人就带到了二楼的小房间里,问过酒菜便麻利地端上红烧肥肠、豆花、烧白等一系列的特色菜来。
孟长江将土陶制作的青灰色酒碗端起来,要敬王永正一碗酒,说这回指定是要麻烦王律师了。
王永正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喊个永正也不得吃亏,你说对不对嘛孟村长?”
郁捷琳说:“都不要假兮兮的,不管野娃儿这回惹了好大的祸,我们做长辈的终究还是要出手帮他才好。永正最好是立刻介入案件,先和办案民警沟通下,看有没有什么有利于野娃儿的条件?”
孟长江说:“王贲临电话里说了。这回八成定的是流氓团伙寻衅滋事聚众斗殴。他是流氓团伙首犯,大家要有数哦。”
成无双焦躁起来,骂道:“数、数、数,数你妈个大头鬼。娃儿的事你从来都不管,这哈出大事了还要说风凉话。你给老子滚,老子不要你管。”话音未落便起身将孟长江按在了桌子上就一顿捶,边打边哭。
众人急忙将两人分开,桌上的菜已经被弄得一塌糊涂吃不得了。孟长江满脸的油渍也不去擦,看着成无双欲言又止转身便走下楼去。
成无双一夜未眠,头发蓬乱本已是憔悴。再加上一通大哭,整个脸就花得不成样子了。
郁捷琳掏出自己的手绢替她擦净了脸,也说她真是夜叉习性难改。娃儿出了事当老汉的怎么会不着急?但毕竟孟长江还有村里的一大摊事,叫他如何分得开嘛,又不是孙猴儿会法术。
郁捷琳说:“你成无双,成喳闹不是到处说,只要他亲老汉儿王贲临在,你那野娃儿就是闹上天也不怕的嘛。这回你又跟他干老汉儿扯啥子哟?”
王永正说:“这就是嘛。好好一桌饭菜,我一口没吃就全让孟长江那张脸给舔干净了,这该上哪里打官司耶?”
成无双被逗乐了。他让林国斤把老板叫上楼来重新安排了酒饭,说两顿饭钱自己照付就是。
林国斤夹一块肥肠放进嘴里嚼嚼。说老孟最近在村里日子真不好过,水泥厂的污染问题不解决,村民都找他扯。再加上上回水泥厂扩建留下的后遗症还没处理好。家里又出事了,也够难为他了。
一桌子的人各有各的心事,这饭就吃得没滋味。吃完了饭,郁捷琳让王永正陪着自己散散步,下午还要上班的。
王永正陪着女人穿过噪杂的小市场,又顺便在那冷酒馆里打了一壶江津高粱白酒。他说如今这白酒也是真假难辨,唯独这家小馆子还能守住了这最后的酒品也是难得的。
郁捷琳说如今到处都在修房子,法院也要往南坪搬过去了,不过该守住的还是得守。胡乱地守不住,会被绊一跟头的。说话间却真的就看见金怀远从法院大门口的小巷子里转出来了,不由得哑然失笑。
金怀远到上新街来办事儿,顺道就给家里带了些山里新鲜的土货。拿到了法院一问,郁捷琳却不在。正不知该怎么办,却又看见自己的女人和王永正走过来了。
孟长江被自家老婆捶一顿倒把心里许多积郁给化解开来。他蹲在地里仔细察看着被一层白灰给抹成花脸的莲花白和生菜。他用手摸一摸,便沾染了有些发腻的粉末。他站起身对蹲在另一块田里的梁宽平喊道:“梁厂长。看起来这个问题严重哟。”
梁宽平心里有些发紧,他给林国斤一再强调的除尘问题现在看起来根本没得到落实。也让他对自己的粗枝大叶有些懊悔不已。看看站在不远处的一些村民,一时间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他们说起这事儿。
孟长江把村民代表召到了村委会开会,说自己和林副厂长去山下的环保公司联系了除尘设备,要把村里的水泥厂做成干干净净的厂子。
孟朝富咳嗽两声说:“水泥厂的灰灰把我的老哮喘整发病了,梁厂长要赔损失哟。”这话一出口,其他人便跟着起哄,都说自己家里有因为水泥厂的污染引发的哮喘病人,也要求赔损失。
房间里气氛大乱,梁宽平倒坐得稳当。待所有人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才开口说:“大家放心。如果水泥厂的污染给大家的身体造成损害,我代表厂里承诺,一定会进行赔偿的。”他诚恳的态度让原本情绪激动的人安静下来,赵永年拄着成无双送的楠木龙头镶金拐杖走进门来,见梁宽平正让林国斤给自报有病人的家庭进行登记,便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喊一声你们还要不要脸?黄葛村祖先人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老头子这一嗓子把原本兴奋的人群给吓住了,正在登记的也停下笔来转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