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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正十分,县衙大门缓缓开启,衙役击鼓三声,三班衙役闻声分列两旁,有人高喊:升堂。
邱知县一身云纹官府从暖阁东门走了进来,随后跟着柳师爷和苏县丞,还有一位中年人,看样貌很是陌生。
邱知县进了正堂并不落座,只等身后那人先落了座,拱了拱手这才安坐下来。
正堂门口几乎被人围的水泄不通,这场青城有史以来最扑朔迷离的案子,今日终于要真相大白了,这热闹百年难得一遇,谁也不想错过。
“带原被告上堂!”
衙役高声呐喊,自有人将百花楼一众押到堂上,大前头的就是百花楼的老鸨花妈妈,花妈妈不等跪下先叫起来冤枉,直言女儿无辜被害,请知县大人还她女儿一个公道。
这青城勾栏瓦肆众多,最出名的就两家,一家是茗翠楼,一家是百花楼,听说从前这两家的老鸨还是同出一处的师姐妹,不知后来什么缘由,两人竟各立门户干脆唱起了对台戏。
寒起盛被押上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虽说有些脏污不堪,人看起来还算精神,有王府那门亲事镇着,邱知县一点没敢为难这位王爷准岳父,尤其烟雨隔三差五还带着吃食点心过来,本来这事应该戚夫人和寒烟华也有份,可惜这两位倒是想来,一听说县衙大牢阴森恐怖的不像话,顿时吓破了胆,哪还敢再过去。
有好吃好喝,除了住的差了些,寒老爷真是多余的委屈没有,不过他养尊处优惯了,即便这样也觉得是受了大罪了。一上来瞧见邱知县就像瞧见了亲人一般,衙役刚按着他跪下,他径自就往前直扑了过去,那样子恨不得一下子扑进邱知县怀中,吓的邱知县直直往后仰过去。
两人这一来一往,看的旁边那位中年人直直皱起了眉头,这副样子,哼,成何体统?
柳师爷就在邱知县的旁边,一直拿眼不时瞄着那位中年人,见此急忙上前一步推了一把邱知县,将他椅子扶好,又急声对着堂下衙役吩咐道:
“还不赶紧拦着,这是干什么呢!”
最前头的衙役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抓着寒老爷,三两下将人扯回去重新跪好,这次为了以防万一,干脆站在他的身边。
邱知县回过神来略略轻咳掩饰了一下尴尬,随手拿起惊堂木一敲:
“不得胡闹,本官清廉为正,若真有冤屈,自会给尔等一个公道。”
三日前县衙贴出的公告明明白白写着是各方辩诉,就是各方自己举证辩证最后自证清白。
百花楼这边花妈妈自来人尽皆知一八面玲珑人,瞧着今天那趾高气昂的架势,大约不用猜也能知道,真是准备自己撸了袖子轻装上阵了。
寒起盛这边除了他自己这会儿还没有人上来。
邱知县转头去看柳师爷,柳师爷也挺纳闷,寒家不可能不会来人。
两人正纳闷间,门口一阵骚动,不多时,人挤人人挨人的门口竟然腾出了两人并行的一条小路,戚夫人带着寒烟华在前,烟雨带着春棠在后,寒家一行人总算露面了。
戚夫人一进正堂就瞧见了跪在地中间的寒起盛,登时眼角一红,眼泪差点流出来,她和老爷少年夫妻,即便中间乱七八糟出了不少波折,寒起盛也的确不是个东西,到底夫妻感情还没有泯灭,见枕边人不过几日竟变成这副邋遢模样,戚夫人不觉心疼,上前几步一下子扑到寒起盛跟前,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拉着他的衣角就开始哭。
寒烟华见母亲这般,自己也忍不住了,这些时日她几乎日日以泪洗面,眼睛早就哭的红肿,这会儿见母亲哭,她也站在旁边跟着哭,一时间四下安静,只余这对母女的哭声还有寒起盛总算见到亲人的诉苦声。
烟雨一进来见到这样的场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和寒起盛虽是父母却没什么真正的感情,要让她像戚夫人母女那般抓着人使劲儿抹眼泪她还真干不出来,只能好整以暇站在旁边,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正常,怕引起别人的误会,只好也跟着在旁边拾起衣角象征性的抹了抹眼睛。
邱知县被寒家妇孺这般情形弄的颇为不耐烦,这可是县衙大堂,专门审案的地方,这些人这样子看起来这儿就是个断桥,过来生死离别一般,像什么样子!
当当当,几声惊堂木声传过来。
紧接着一声:肃静。
两旁衙役顿时齐齐敲起了水火棍,口中呜呜呜声传开,吓的中间的寒家一家三口顿时停止了眼泪,傻了一般看着两边,戚夫人一个激灵径自往寒起盛身上贴了过去,寒烟华则干脆抓着母亲的衣摆一头跟过去,吓的浑身发抖。
堂上侧坐的中年人看着这副情形忍不住叹了口气,王爷这般看中的女子竟是个这样上不得台面的。
倒是那位寒家的二小姐,虽是庶出,这胆色气质比之嫡女领衔了不知几何。
“青天大老爷审案,闲杂人等回避。”
苏县丞一声大喊,旁边衙役利落上前拉开了戚夫人母女,又转头强按着也要跟着起身的寒起盛重新跪好。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邱知县转头示意了一下柳师爷可以开始了。
柳师爷会意,转头去看那位中年人,左承山往人群外扫了一眼,正在显眼处瞧见奈良的身影,奈良对着他点了点头,左承山转头看向柳师爷道: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