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花初九穿越古代后第一次过年,勇安侯府是名门显贵,自然过年处处讲究,但花初九却打不起任何的精神。
自那晚之后,花初九就没有任何勇气再去见云陌溪了,她那么伤了他,他见到她,只怕伤得更深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是她想断也断不了,她总是能想起云陌溪对自己的各种好来,这些“好”更让她难过、伤心,恨不得立刻扑过去对他说,呜呜,陌溪,我嫁给你,我嫁给你……
所以春节,花初九也过得没滋没味,大年初一,老太君便领着勇安侯顾振、勇安侯府夫人方雨,还有她如今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的老爹顾书去宫中朝拜了。
自然,如此隆重的节日,顾川也是不大可能回来的。
别人家的初一是欢欢乐乐,相比之下,勇安侯府却是寂静了太多。
顾画、顾棋来看她,就看到她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珠珠……”顾画叫道,花初九抬起头:“大姐、二姐,你们来了?”
“大年初一的,你怎么就趴在桌子上,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不要在屋里闷了,跟我们出去走走。”顾棋拉起她。
“要去哪里啊?”花初九提不起丝毫的精神。
这时彩屏匆匆忙忙进来:“小姐……”
一看顾棋、顾画都在,陡然止住了话头,花初九不知发生了何事,便道:“大姐、二姐,你们等我一下。”
带着彩屏出来,花初九问道:“怎么了?”
彩屏还四下看了看,神色有些慌张,便附在花初九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花初九登时心中又惊又痛,眼眸中露出痛苦之色:“陌溪……”
彩屏担忧地看着花初九:“小姐也不必过于担忧,来传话之人说,那位公子只是小病,身子骨弱,要卧床久一些,只烦请小姐方便之时书信一封,让公子不必过于牵挂小姐。”
彩屏很好奇这位公子到底是何人,她从未见小姐私自出过府去,怎么在长陵还认识什么公子?但见小姐关心之色浮于脸上,也不禁担心自己是否传错了话,这要是被二爷和二公子知道,有陌生男子稍口信给小姐,不知道会不会责骂于她啊?
“彩屏,你去告诉大姐、二姐,我有事要出府一趟,晚些回来,让她们不必担忧,若是爹爹回来问起,我还没回来……”花初九叹了一声,“你便如实禀告吧。”
“小姐,你要去见那位公子?”彩屏道,只是再看,眼前哪里还有人!
鬼,又闹鬼了!她家小姐又平地不见了!
————
鬼麟王府送信之人早已离开,长陵的街道上满是炮仗碎皮,到处都是欢笑声,但花初九心头却下起了大雪,将她所有的感官尽是覆盖。
云陌溪竟然病了,而且一直不见好,来人只短短数语,便已让她心中惊魂。
他病了,是因为自己吗?
花初九此时心中充满痛苦与自责,他对她的喜欢那么纯粹、至深,她却狠心伤他如此之深!
鬼麟王府,门上还贴着春联,挂着红灯笼,却比别的地方更加地寂静,只能偶尔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鞭炮声,门前的两座镇宅石狮子早已不复从前的雄姿,被雨水浇出了锈迹斑斑。
花初九敲了敲门,门就被推开了,门内并没有人。她推门而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进入鬼麟王府,放眼望去有好几个门,弄得她有些头晕。
从前晚上过来都是有华伯带路,花初九只能凭着记忆循路而去。
铺就的青石路上甚是干净,但整个鬼麟王府却是诡异地安静,仿佛这宅子里没有住人一般。
花初九因为太过担心云陌溪,竟然没有察觉,直朝着云陌溪住的院子而去。
只是她刚一进院子,两把寒刀便架在了脖子上,身后也顶着一把。
花初九心中一颤,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至极的面具。
远处的大树下,乔丫、叶叶、阿炳、小五均被人用绳子困住,如丧家之犬一般倒在了雪地中动弹不得半分,阿炳、小五嘴里还留着血,殷红了洁白的落雪。
花初九顿时心如死灰,他,终究还是来了。
到了此时,花初九倒是冷静了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逃不过凤羽的掌心。
“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我如今已经落在你们手上,就不要伤害无辜的人!”花初九厉声道,“凤羽,我已经来了,你不就是要抓到我吗?你还藏什么!”
乔丫、叶叶、小五、阿炳听到她的声音都动了动,几人抬起头望向她,皆是狼狈不堪,叶叶满是泪水地望着她,而小五和阿炳目光中则充满愧疚,乔丫也因为愧疚,只与她相识一下便闭上了眼。
“无辜的人?在你背信弃义逃跑的时候,你想过这些人是无辜的,他们会被你连累吗?”空气中传来凤羽冷冽的声音。
一阵寒风袭过,屋门打开,一身黑袍的凤羽出现在门口,只是他脸上戴着一个金色蝴蝶面具,将整张脸都隐藏在面具之下。而他的右手则掐着云陌溪的后颈,似乎只要一用力,就能将云陌溪的脖子掐断!
“阿九……”云陌溪脸色苍白,脸上也是痛苦表情,“阿九,你快走,不要管我……”
“你真的不要管他吗?”凤羽微微用力,花初九急得大喊:“凤羽,你放开他!”
凤羽的面具转向她,即使看不到那双眼睛,也让她心中陡寒。
“你很在意他?”
“这不关他的事,他不过是我的一个朋友!”花初九尽量让自己镇定地说道,“凤羽,你要找的人是我,不要伤害他们,只要你放了他们,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你还让我再相信你一次?是你天真,还是觉得我傻?”凤羽将“目光”转向云陌溪,“我费尽心力救你,你却半路逃之夭夭,既然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凤羽,你想干什么!”花初九大喝,不禁身子向前,却被人将手扣到后面,腿部被一踢,她就硬生生地跪在了地上。
凤羽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捏住了云陌溪的下颌:“你可以为了贺兰无忧赔上一条命,我很想看看,你会不会为了这个男人也愿意赔上一条命!”
花初九顿时龇目欲裂,双目血红,挣扎着要起来:“凤羽,你不要动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去做!”
“阿九……”云陌溪看到花初九那要发狂的模样,心中痛苦翻滚。
凤羽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将一颗药丸硬是塞入云陌溪的嘴里,然后,他一松手,云陌溪就跪在了地上,头低垂着,一动也不动。
“陌溪,陌溪……”花初九疯狂地叫着,却挣脱不了束缚她的人,“凤羽,你对他究竟做了什么,陌溪!”
凤羽冷眼旁观:“你看看就知道了。”
云陌溪如僵尸一般跪在地上,片刻之后,他忽然抬起了头,只是眼睛空洞,什么也没有,只是手上分布着细细的黑纹。
只见他慢慢站起来,凤羽道:“去杀了那只兔子。”
有面具人放了一只兔子在地上,云陌溪似是得到了命令,那柔弱的身形忽然如鬼魅一般便奔至兔子前,一手抓起兔子,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机械地抓住兔子的身子,只听撕拉一声,皮肉、骨头分离之声划破空气。
鲜血溅得他满脸、满身都是,他却毫无知觉,松开手,被撕成两半儿的兔子的尸身落在了地上。
然后,他机械地站在那里。
花初九惊骇地看着,心中的恐惧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了。
凤羽冷沉的声音响起,他右手托着手臂,左手托着下巴道:“这种毒叫焚情,中了毒的人会完全失去自我,只受下毒人的控制,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想来,你应该是见过这种毒。”
贺兰无忧!
此时,云陌溪之模样和贺兰无忧毒发时很像,但贺兰无忧却是狂性大发时,不受人控制。
“凤羽,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花初九恨意尽起,恨不得将凤羽碎尸万段。
凤羽却毫不在意,蹲在她面前,透过面具“看她”:“不错,他中的是和贺兰无忧一样的毒,不过贺兰无忧中毒时,焚情只是雏形,发狂之后根本不受人控制,而他却阴差阳错被你所救。我原本是想帮着你报仇,不想你却一点也不憎恨于他们,更不在乎自己的命,是我低估了你。现在,这个男人也中了和贺兰无忧一样的毒,我觉得这般做甚是公平,若他在你心中与贺兰无忧一样重要,想来你为了他也愿意再喝出去一条命;如果不是,只能算他倒霉。这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凤羽,你是个畜生!猪肉不如的畜生!”花初九冷冷地盯着他,“早晚有一日,我会将你千刀万剐!”
“我从不惧早晚,我只在乎眼下。花初九,你别再消耗我的耐心。”凤羽阴沉沉地说,“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内你做不到我想让你做到的事情,即使我有解药也无能为力了,他会变成修罗厉鬼,谁也不认得,见谁杀谁。如果你不救他,可以放任他不管。”
“凤、羽!”花初九恨意滔天地盯着他,“三个月,只要我做到你要我做得事情,你就给他解药?”
“这是自然,你若是信守承诺,我也是一言九鼎,驷马死追。”凤羽似乎还笑出了声,“事成之日,便是他毒解之日。”
“好,我做!如果你敢食言,我绝不放过你!”
“不过,你逃了这么久,让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找到你,条件还要再加一条。”凤羽慢慢说来,花初九听后,更加对凤羽恨之入骨。
“你不会舍不得贺兰无忧了吧?那这个男人,你究竟想救还是不想救了?”
“凤羽,人在做天在看,你今日之所为,迟早有一日会受到报应!”
“你是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凤羽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又忽而低沉着嗓音道,“我从来不信天道,这天道,就是我。”
凤羽又取出一粒药给她塞下:“你既然这么不在乎生死,我倒真不想让你死了。只有你好好地活着,他才可能活下去,牢牢地,给我记住这句话。你敢死,或者敢告诉你的家人一句,这个男人都会死无全尸。”
随后将一个瓷瓶给了她:“这是控制焚情的药,每十天给他服用一次,三个月的量。超过三个月,事情没做成,他就会变成嗜血魔头。”
凤羽塞给云陌溪一粒药,看了他一眼,随后一甩黑袍,顷刻之间,满院子的面具男便消失不见,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做完恶,又潜回了地府。
花初九落魄地跪在地上,看着云陌溪红白交加的衣衫。
北风卷起,将他带血的袍子刮得猎猎飞舞。
云陌溪忽然浑身一松,他惊骇得看着自己满手、满身都是血,还有地上那惨不忍睹的兔子尸首,他慢慢回头,声音嘶哑:“阿九……”
“陌溪!”花初九扑了上去,两人跌坐在地上,她紧紧搂着他脖子,牙齿都在打晃,却异常坚定地告诉他:“陌溪,没事,你没事,我不会让你有事,不会让你有事……”
云陌溪脸上的神情却渐渐安静下来,他摸着花初九的头发,搂紧她颤抖的身子:“阿九,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阿九一起面对,生死与共,不离不弃。阿九,别忍着,想哭就哭出来。”
花初九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却在云陌溪的安慰中,终于崩溃,眼泪大把大把地往外流。
“陌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是我不该来找你!陌溪,我不会让你有事,我绝不会让你有事!”花初九放声大哭,云陌溪只静静抱着她,没有丝毫埋怨、恐惧之色。
“我知道阿九不是故意的,阿九这么善良,怎么会害别人?阿九,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我会武功,就不会被他们这么轻易牵制威胁你!是我没用,阿九,对不起。”云陌溪满是内疚地道。
花初九疯狂地摇头:“不,不是,不是……陌溪,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
乔丫、叶叶、阿炳和小五不知何时解开了绳索,单膝跪在了云陌溪面前。
————
华伯和几个下人只被打昏了过去,也无大碍,乔丫、叶叶他们也只是受了内伤,也无大碍。唯有云陌溪被凤羽喂了焚情。
凤羽知道她不怕死,所以就用云陌溪的生死来控制她。
莫说她现在没有当时的一身内力,就连冰花也没有。想救云陌溪,她只能乖乖听从凤羽的话。
两人换了干净的衣服,云陌溪脸上、身上的血也早已洗净,两人坐在了床边,只是花初九紧紧抱紧了他,似是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云陌溪安抚着她:“阿九,没事,我没事的,你莫要担心。”
花初九一句话也不说,更是抱得他要喘不上气来。
“阿九,他是什么人?为何要说你曾为贺兰无忧赔上一条命?”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云陌溪问道。
花初九身子一颤,终是逃不过被他知道的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