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盘点资料，顾翀自己都已经厌烦了这个说辞，看来以后得找个更长远的借口。

    顾翀纤长的手指拨弄着钟瑷额前的碎发，柔声道：

    “不说盘点资料了，以后都不说了。”

    钟瑷顿时喜笑颜开，又有些迷糊了：

    “那你大晚上找我做什么？”

    顾翀的另一只手也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手上握着一枚小小的木制印章，印章上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是钟瑷。

    顾翀拿印章轻点钟瑷的额头：

    “你的名字笔划太多了，这个给你。”

    这枚印章，来得太及时了。

    万路科技的借款合同多，钟瑷的底稿上留的是客户准备好的复印件，孔维翰提了一条复核意见，要求钟瑷将所有的复印件与原件核对一遍，并在复印件上签字。

    这条复核意见回答起来很简单，就是钟瑷的名字得来回在几百上千张复印件上各签上一遍。

    钟瑷正打算奋笔疾书呢，救星就来了。

    钟瑷抚摸着那枚印章，爱不释手：“原来是要给我这个，不是追杀我呢！”

    顾翀不屑道：“小人之心。”

    趁着钟瑷把玩印章的功夫，顾翀说：“我不打算带你去凌云了。”

    钟瑷的心咯噔一下，她以为这样晦涩的回避，顾翀不会摆在台面上说，大家心照不宣，也就过去了。

    但是顾翀说了，而且像是在郑重地同她解释：

    “凌云不是一个好项目，而且范老大派给我的人不多，我估计要在这个项目上耗很久。”

    钟瑷低着头，像是在研究那枚印章，不经意间说：

    “你们项目经理才有资格挑项目呢，我们这些画底稿的，挑什么项目呢？画哪的底稿不是画呢！”

    她心里存着侥幸，可是顾翀已经下了决心。

    “项目的时间有冲突，如果去了凌云，你会因此错过三成，蔡老师很愿意带你的。”

    “蔡老师的业务能力你是知道的，跟着他不比我差。”

    钟瑷仰起头，她水润的眸子望进顾翀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她想要从他的眼睛里找寻她要的答案，她想要知道顾老师这样说，是因为路子欣而不得不回避她的说辞，还是出于他的真心。

    她不知道，以她的火候，想要窥探顾老师的心底，太难了。

    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也许是楼道间忽明忽暗的小小的密闭空间给了钟瑷足够的勇气，也许是顾翀郑重的告知给了她足够的尊重，钟瑷问出了一句她本以为会永远同她的妄想一起埋藏在心底的话：

    “顾老师不让我去凌云，是因为欣姐吗？”

    顾翀绞劲脑汁阐述了半天，他费尽心思权衡她参与各个项目的利弊，他着眼于她的成长，他说服自己不要她，他让蔡桓羽用心教她，他自以为，他考虑了所有他能够为她考虑到的有利不利因素。

    结果，小姑娘带着半分怨愤、半分迷茫，举目问她：

    “顾老师不让我去凌云，是因为欣姐吗？”

    有那么一瞬，顾翀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小姑娘的眼神那么诚挚，问得又那样小心，仿佛他方才分析的种种都是浮云，这个问题才是她去不去凌云的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