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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埂上下来,走进一条村道,两边有做小买卖的小商贩,有浆洗衣服的村妇,还有嬉戏的儿童。
河桥错落,流水漡漡,再普通不过的江南小村落。
钟瑷从步入村道开始,接受男女老少的注目礼,他们看她的笑容里,带了点探究,带了点宠溺,甚至还带了点讨好。
钟瑷在被问了无数次“你是翀的女朋友吗?”,又礼貌地回答了无数遍“只是同事而已”以后,终于认命了,再有人问她,她只笑笑,并不言语。
走在前面的顾翀感受到,他的脊梁骨被人瞪了无数次,转过头来,正好与小姑娘哀怨的目光,撞个正着。
在陪父亲叔伯说了一会话后,顾翀放慢脚步,与前面的叔辈拉开一段距离,同钟瑷并肩而行。
“他们就是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顾翀说。
钟瑷把一颗小石子踢到路边,心口的余怒全化作了脚上的余怒。
她在想,方才她给他摆了脸色,所以顾老师应该知难而退,再不提负责不负责的事情了。
正恼着,顾翀附在她耳朵上说:“我是认真的,持有至到期,你考虑一下。”
小姑娘的耳根子瞬间就红了,她方才急于同他撇清关系,其实话一出口,自己心里就有一些空荡荡的,理智和情感在脑海里激烈地碰撞,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该如何走下面的每一步。
这会她既不想断然回绝,也不想轻易答应,只好岔开话题说:
“你都不同我不介绍一下,你家里的情况吗?”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穿过了方才那条热情的村道,叔辈们脚步快,将他俩远远地落在了后头。
良田在侧,屋舍袅袅生烟,顾老师指着前头的田地、房子,以及田间的一头老黄牛,对身边的小姑娘正色道:
“家有薄田几亩,正愁婚配。”
......
钟瑷快步走,看来今日不管她说什么,顾老师都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往那个方向引。
顾老师家里是江南人家的装修风格,除了他父亲,和一桌子叔叔,钟瑷并没有见到顾老师的其他亲属。顾老师见她四处张望,便主动解释道:
“我母亲出差了,不在家。”
钟瑷的心安了安,又听顾老师说:
“她要是知道我带女孩子回家了,飞也要飞回来的。”
钟瑷便顺嘴问:“你没有带女孩子回来过吗?”
他不是有相交多年的女朋友路子欣吗,难道他从来不曾带路子欣见过家长?
顾老师说:“不需要。”
他这样说的时候,手正伸进泥水里捞着荸荠,一个个用小刷子刷干净了,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码好。
钟瑷盯着他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左看右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相信顾翀的一双在审计报告上签字的手,会做这些事情。
钟瑷说:“顾老师,还会做家务呢?”
顾翀看她一眼,说:“平时也不做,这不是你来了,得好好表现。”
钟瑷便揶揄道:“看着这手,也不像劳动人民的手。”
顾翀停顿了一下,仔细看了一会自己的一双手,哪怕刚刚从泥水里捞起来,也依然能看出底子是细皮细肉的,是读书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