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护院一眼就看到刘勋手中所托之物乃是可先斩后奏的尚方剑,只此一把,是皇上赐给大理寺卿刘珩办案用的。
护院们纷纷下跪,无人敢再加以阻拦。
刘勋冷笑一声,“属下奉刘大人之命,请皇子妃移步大理寺!”
年轻的贵妇身着华服,从容不迫地走向官兵。
似是早有预料,贵妇轻笑一声:“刘大人办案,谁人敢不从?带尚方剑来,未免太过看得起我了。”
“皇子妃说笑了,谁人不知皇子妃的父亲西北总兵劳苦功高,连当今皇上都要敬他老人家三分,夫君六皇子又是唯一清白的皇子,立储指日可待。”笑容满面地嘲讽:“不用尚方剑,怕是请不动您呀!皇子妃,请吧!”
*
大理寺
刘珩命人给吴倩儿搬来一张椅子,她却不坐:“多谢刘大人,开堂审案,嫌犯当站着回话,这点礼数我还是知道的。”
刘珩也不绕弯子,让人将密函送到吴倩儿面前,“六皇子妃可认得这封密函?”
吴倩儿落落大方地点头应道:“认得,是我写给军器监任大人的。”
“密函所书之令牌,可是军器监的遣物令?”
“是。”
“遣物令用于查收刀、枪、剑、戟、旗帜戎帐。”刘珩冷着脸转头问师爷:“怂恿朝廷命官挪用军物,该当何罪?”
师爷恭敬回到:“按罪当诛!”
刘珩目光凌厉:“六皇子妃可认罪?”
“不认。”吴倩儿冷静地笑道:“刘大人还有一事没问,便是我为何要写这封密函,命那军器监任大人将遣物令归还。”
“愿闻其详。”刘珩不急不躁地道。
“但凡认识军器监任大人的人,都知他是尉迟德将军的岳丈,凭借这样的关系入职。”吴倩儿转身看向众人,轻声细语,仿佛与人拉家常:“还有,任大人好赌,怕是无人不晓,尉迟德将军的续玄夫人任芊芊便是被他输给权贵,后被尉迟德将军所救,才得了这门姻缘。”
赵西子站着听了半天,终于有一句是她能听懂的了,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任大人把遣物令输给了你?”
吴倩儿盯着赵西子,看到她腰间悬挂腰牌,嫁入皇室,怎能不识御赐腰牌。
原来是副将赵安之子,那个轰动一时的御赐护卫。只觉得这护卫外貌俊俏似女子,声音亦是格外的好听。
她的父亲吴子胤格外宠爱二房夫人,全因那女人戏子出生,声色动人,与当年的慕雪郡主有些相似罢了。这护卫这样的好声音,若是献给父亲,他老人家定是欢喜。只可惜是个男儿身。
“朝廷军用之物,我又怎敢收取。”吴倩儿回到,“我不过是想借此密函点醒任大人,让他悬崖勒马,好好替朝廷效力,别无他意。”
西子由衷赞道:“不愧是皇子妃,这样就撇得很干净,话也说得好听!”啧啧叹完好心提醒:“可惜你这人不实诚呀,刘大人都有人证,证明皇子妃派人去杀任大人啦!”
吴倩儿淡然的外壳似被这句话击碎,猛然抬首望着端坐上方的刘珩。
刘珩颌首示意张开带人证。
看清来人,吴倩儿一脸的不可置信:“二妹?”
吴影儿一上公堂就哭哭啼啼地扑向刘珩:“大人饶命呀!我是被冤枉的,都是我大姐,我大姐让我杀人,我也没想到那老头那样不堪一击……只一刀下去就……就死了!”
“二妹!你在说什么胡话!”吴倩儿终于架不住皇子妃的端庄大气之态,听吴影儿一顿哭诉,霎时间方寸大乱。
赵西子见有人扑向刘珩,冲两排衙差招手唤道:“都杵在那干嘛呢!快拉开拉开!”
瞧这一脸鼻涕口水的,别蹭脏了她家大人的新衣裳啊!
吴影儿哭了好一阵,终于平静下来,杀了人,做了亏心事,被衙差那一声“威武”堂喝吓得颤抖起来。
“二妹,你到底怎么了?怎能胡乱说话,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吴倩儿试图稳住吴影儿。
吴影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转头愤怒地瞪着一身华服的皇子妃,恶狠狠地吼:“我不是你的二妹!你也不是我的姐姐!你跟你娘一样,都是贱人贱人!就是你娘让人下毒毒死了我娘!”
吴倩儿愣住。
二娘……死了?
“少装蒜!我娘临死之前……”吴影儿哭得花枝乱颤:“亲口对我说,是大夫人让大哥来给她送的鸩酒,将她毒死的!还说她若不喝,便杀了我和弟弟!除了大夫人,谁能使唤得动大哥?你还装,我跟你拼了!”
赵西子拔出腰刀:“肃静肃静!审完案子再打架!”
吴影儿又被衙差拖开。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任老头是你逼我杀的,那遣物令也是你帮六皇子夺的,你这个杀人凶手!”死了娘的吴影儿已经失去理智,疯狂指征:“刘大人,就是她,对任大人痛下杀手的是她,还有……”
“够了!”担心吴影儿说出更多对六皇子不利的话,吴倩儿稳了稳心神,咬牙道:“我认罪!”
惊堂木一声响。
人证物证俱在,六皇子妃吴倩儿指使其妹杀人,抢夺朝廷命官军物令罪名成立,当堂画了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倩儿跌坐在地上。她始终不解,昔日与她关系不错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怎么会突然当堂指证自己。
还有二夫人,娘亲隐忍了十几年,怎么突然就沉不住气了呢?
尽管皇子妃身份高贵,也免不了刑法的制裁,画押后当即被压入了大理寺的大牢中。
退堂后已是后半夜。
案情突飞猛进,抓了六皇子妃,自然能审出更多细节。任父与皇子妃牵扯,绝非普通赌博所引发的,极有可能与尉迟德将军的案子有关。
“皇子妃与那二小姐虽然不是亲生,但关系不至于差到姐妹自相残杀。”刘勋也是百般好奇,对坐在案前的刘珩道:“吴总兵的正房夫人地位不及二房夫人,也已经忍了十几年,突然杀人,实在奇怪……而且她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审理皇子妃的案子时突然毒死二夫人,这未免太过巧合?爷可是瞧出了什么?”
“大夫人没杀人,二夫人也没死。事情不是巧合,而是……人为。”刘珩笃定地说完,转头看着旁边的赵西子,“赵护卫,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