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历呵打断了柳婉晴的动作,程瑶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道绛紫色的身影缓缓从殿门走进,来人一张容长脸,容貌秀丽,上挑的凤眼不怒而威,薄唇紧抿,看起来便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事实上,来人正是大魏王朝的嫡长公主,庆宗年纪最小的嫡女,新帝萧元朗的嫡亲姑母,有着护国公主之封的安泰大长公主——萧令慧。
安泰长公主望着园中的情形,冷厉的眸中闪过一道不可抑制的愤怒:“你们这是成何体统?都放开!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么对待凤冀候的?”
岳绮瑶本是萧元朗的皇后,如今被废,按理来说该是个庶人,可原身未曾与萧元朗成亲时得先帝亲封凤冀候,爵位未被收回,她便还是北魏朝堂的凤冀候,哪怕是居住在善清殿,也不是柳婉晴这个后宫妇人可动的。
当然,说是这么说,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这位侯爷,新帝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起复了。
然而,虽是心知肚明,可如今这么说的人是安泰大长公主,连柳贵妃都不好反驳,更何况几个宫人。
几个小太监早在安泰长公主驾到时便已颤颤巍巍地腹地跪拜,如今听得长公主一番质问,早已三魂吓掉七魄,颤声求饶:“长公主息怒!长公主息怒!求长公主饶命啊!”
虽是求饶,却绝不敢说出是柳贵妃指使,即便眼前状况一目了然,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把事情推到主子身上。
可即便如此,柳婉晴仍旧气红了一张俏脸,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微微福身行礼:“臣妾参见大长公主。”
安泰长公主却并未理会柳婉晴,而是上前两步,虚虚扶起程瑶,将人上下打量一阵,松了口气,而后才道:“贵妃请起吧。更深露重,贵妃还是莫要到不该去的地方,早些回宫休息吧。”
柳婉晴一口气差点被咽下去,在宫里顺风顺水地过了两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不给她脸。
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
先不说安泰大长公主是长辈,便是她曾和亲塞外,为北魏国立过大功的身份就不是她一个贵妃能惹得起的。
狠狠咽下一口气,柳婉晴看似柔顺地福了福身,随即脸色僵硬的扶着英红的手转身离开。
她一走,安泰大长公主便挥手让侍卫宫女守住门口,自己则是拉着程瑶回了室内,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程瑶,悄声道:“我今日去了晟王府,老晟王爷和王妃在想办法,你且忍耐几日,可千万别想不开,做些傻事。”
程瑶愣了愣,下意识接过信封,而后轻叹一声。
安泰大长公主真的是十分了解原身的性子了,也难为这两人性情相投,视对方为知己好友。
原剧情中,安泰长公主也曾探望过岳绮瑶,可那时的岳绮瑶早已被敲断了脊柱,也就没有送信这一段了。
展开信通读过一遍之后,她握住安泰大长公主的手,笑了笑:“谢谢你,令慧。”
萧令慧却摇了摇头,近乎叹息地说了一声:“圣上糊涂。”
“长公主慎言。”
程瑶捏了捏她的手,微微摇头,故意朗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与圣上虽无缘在做夫妻,却还是大魏朝的子民,镇守西境的凤冀候。只愿待圣上气消,能放我重返西境,镇守边疆。”
伏于屋的黑影倏然而去,几个纵越,无声无息地落在一出荒僻的院落,向园中负手而立的玄衣男子下跪,复述着方才发生在善清殿的一幕幕场景。
“……主子,那女人看起来愚忠的很,且她到底是那皇帝的女人,主子若选了她来成事,怕是不妥。”
“愚忠?”
玄衣男子玩味一笑,微微偏过头,露出一点白皙的下颚,似笑非笑地道:“若真是愚忠,就不会故意说这些话给你听了。”
敢拎着一杆鸡毛掸子抽贵妃的女人,说她愚忠?
“主子?”
面对下属的疑惑,玄衣男子却并未多言,挥手让人退下后,方才转过身,观其容貌,赫然便是程瑶梦中为岳绮瑶以帕覆面,着人将她下葬的的男子。
他坐于石凳之上,桌上展开放着一封与安泰大长公主交给程瑶一模一样的信件,连里面的内容也与那封信一般无二。
他低低笑了一声,指尖划过信件的边缘,泛黄的纸张倏然起火,不过一瞬之间便烧为灰烬,一闪而过的火光掠过他漆黑如夜的眸子,映着嘴角那抹凉薄的笑意,使人胆寒。
“北魏朝的凤冀候,岳绮瑶。有趣,实在有趣,让本座来亲自会会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