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间还算凉爽,微风阵阵从窗外吹来,伴着早已放入房内的冰块,端的是清清凉凉,好不舒爽。
然而,如此适宜的温度在萧郁这儿,却偏偏觉得燥热无比,不,或许是觉得,心内烦躁不已,看什么都觉得不顺心。
这样的状态自晚膳前,听得隆平帝宣召程瑶侍寝,还是用那等怄人的规矩请去时,便开始了,直到夜色渐深,算计着程瑶如今也该进得御乾宫,见到那位皇上,心中的躁意达到了。
萧郁一直在看手里那封从甘南大漠发出的信函,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那封信上的字他是一个都没看进去,眉头紧皱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双漆黑的眸中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
又过了片刻,他终于是放下了手里那封信函,身子一跃跳出窗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再说程瑶这边,在萧元朗终于怒吼一声放肆后,殿内便是一静,程瑶沉默片刻,忽而一笑,莲步轻移,凑到萧元朗身前,娇声笑道:“哎呀,人家这是跟陛下开玩笑呢!难不成陛下真的跟人家生气了不成?那人家可不依了嘛~”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挽上萧元朗的手,轻轻拖着人往床榻的方向走,柔弱无骨似的小手在对方的腰间轻轻扫过,像极了正餐开始前的前菜。
而萧元朗也不知怎的,竟真的平息了怒气,随着程瑶的脚步坐上床榻,双目迷蒙着,脸色泛红,像是进入了不知名的臆想。
程瑶勾唇一笑,眼角眉梢尽是魅色,眸色间波光流转出一丝幽蓝色的暗芒,素手移至萧元朗的肩上,轻轻一推,而后抬手抽掉发间的翠色朱钗,缓缓放下了床幔。
待到萧郁赶到时,便见衣袍散落一地,靴子、绣鞋乱甩,明黄色绣龙纹的帐幔掩着床内的身影,而整个雕花木床都在晃动。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一片漆黑,眼底翻滚着令人心惊的黑暗,整个空间似是都在那一刹那间扭曲了一瞬。
龙床内的程瑶似有所感,抬袖掀开帐幔,待看清帐幔外的人时,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你来啦!”
那明媚的笑意出现的太快,霎时映入眼帘,萧郁恍惚中觉得有些熟悉,还不待深入思索时,便看见那躺在程瑶旁边,只穿着一身明黄中衣的萧元朗满头大汗的皱着眉,手脚乱踢乱动地不知做着什么噩梦。
似是品出了点儿不对劲的地方,萧郁看向程瑶,对方一身水蓝色宫裙好好的穿在身上,身上并无任何异样,也就是发丝凌乱了些,一根朱钗斜斜的绾着发,要落不落的模样看的萧郁一阵皱眉。
望着对方无知无觉的笑脸,萧郁真是觉得堵心又堵肺,不由冷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程瑶低头窃笑,也没注意到萧郁的神色不对,径自下床走到梳妆镜前,把玩着那看似断成两截的翠色朱钗,将指缝间捻着的银针插回钗内,又重新将钗尾组装好,漫不经心地道:“没什么,动了点小手脚,让他好好体会了一下春色无边后,所应偿还的代价。哦……如果没有意外,德妃肚子的那一胎,该是他最后一个子嗣。”
她拿起梳篦,松松垮垮地绾了个发髻,轻声呢喃:“人体真的很有趣对吧?只需一枚细小的银针,刺入穴道,便可致人不育。”
望着镜中萧郁紧紧盯着自己的视线,程瑶一抖,刚挽好的发髻倏然垂落,她不满的嘟了嘟唇,再接再厉地继续挽,直到身后那人接过了她手中的梳篦,动作轻柔的梳弄着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心跳骤然间快了一拍,脸颊染上两抹红晕,她不自在地垂下眼,轻咳一声:“那个……其实我也没有贸贸然就让他不举,临幸后妃还是可以的,只是造不出孩子了……”
艾玛,怎么越说感觉越不对了……
程瑶脸颊的红晕蔓延开来,像是染了一层胭脂,又像是酒醉后的薄红,眼神乱飘就是不敢对上镜中那容貌俊美的男人。
萧郁倒是目不斜视,认真地为程瑶绾了个简单又好看的发髻,又用那翠蝶缠玉朱钗斜斜一插,配上她秀美的容貌,端的是清丽无双的美人。
萧郁将手放在程瑶的肩上,垂眸凑近对方白净小巧的耳垂,直到看的那只耳朵鲜红似血,才低低一笑,道:“以后莫要再应了他的宣召,随意打发了就是。放心,他不敢动你。”
愣愣地望着那镜中笑的勾魂摄魄,仿若妖孽的男子,程瑶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想着了火似的,忽地一下起身,头狠撞在了萧郁的下颚上。
只听那砰地一声闷响,便知程瑶的力气有多大,可她顾不上疼,也不敢再看萧郁,急急忙忙地就出了殿门,又撞上双全和云嬷嬷,招呼也没打,拉着云嬷嬷和紫砚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御乾宫。
双全一头雾水地望着程瑶的背影,正疑惑间,突然间自家主上阴沉着脸从殿内而出,下巴上还红彤彤的一块,再思及程瑶走时红愈滴血的脸颊和耳坠,心中徒然冒出一个惊人的猜想。
自家主子爷该不会是轻薄了皇后娘娘,这才……
咳咳,想不得想不得,那可是主子爷和皇后娘娘!
这才想着,便听萧郁阴沉着嗓音道:“那废物若再宣召她侍寝,想法子挡了。”
“里面那个,随便找个宫女丢上去。日后有人问起,便说是皇后身体不适,亲自告罪,并送上挑选的宫女伺候皇帝。”
双全先是一愣,心中的猜想愈发清晰,面上却恭谨地应了一声,萧郁这才放下心,望着程瑶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