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白这个样子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所以……
青年根本和文希没有半点关系……
他只是文希曾经的善意开了花,从而引发的一系列误会。
他在绝望与希望里被反复拉扯,最后构造的一切美好假象轰然倒塌。
全都是他的幻想……
他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崩溃。
倒不如从来不给他一点希望。
“不可能,你骗我!”秦暮白浑身颤栗,良久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在骗我!”
这让他怎么相信……
“你最好告诉我文希的消息。”男人脊背绷紧,手指紧紧握着,他侧头看向文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蕴含着狂暴的气息,“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文家滚出京城。”
文希愣了一下,没明白火怎么就莫名其妙烧到他这了。
“这里不是秦总作威作福的地方。”
江南白早就压着一口气,所有的愤怒都在今天倾泻,“希希他已经被你亲手逼死了,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他已经死了!”
“你闭嘴!”秦暮白拳头攥的咯吱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碰上江南白的脸。
“我闭嘴?全天下最没有资格说这个话的就是你!”江南白眼底寒光乍现,“文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你呢?你把他一个人埋在了京城,致死都困在那个他最讨厌的地方。”
“你不是爱他吗?这就是你的爱?死都要把他绑在身边,真他妈的晦气。”
“他一天是我的人,就永远都是,哪怕死了也是,他不在我身边还能在哪。”秦暮白压着嗓子吼道。
“秦暮白,你无药可救了。”江南白语气冷得过分。
“我弟弟很喜欢他,看过他很多比赛,我也见过他,但是我没认出来他。”
江南白胸膛大幅度的起伏,“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时候穿得像是个进城的小农民工,胆子小得不行,在工地探头探脑的咽口水。”
“你知道他看到我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咬着牙怒视秦暮白,“他抱着头大喊别打我。”
“谁能想到那是曾经那个耀眼的花滑冠军?”
很难想象他是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变得那样胆小敏感。
秦暮白浑身一颤,脸上一点表情都摆不出来了,他动了动唇,他想说不是的……
他真的没想过在监狱里折磨文希。
他分明都打点好了。
他以为文希在监狱里活得还算不错,身上偶尔的青紫是难免磕磕碰碰。
腿侧一个个结着血痂的正字是他故意耍小心眼……
他想说他把文希送进监狱有保护他的目的,他怕白庆丰从文希入手,他怕自己没有能力护住文希。
他不敢赌,他不能再失去文希,就算是恨,他也得保护文希。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说……
那时的他在矛盾里撕扯自己,最后还是选择了以伤害文希为代价,美人和权势他都想要。
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就算他处置了所有欺上瞒下的人,文希受到的虐待却是切切实实的。
秦暮白至今不敢细想,他对文希做了这么多的不可饶恕的事,他怎么还会原谅他?
他才是最该受到惩罚的人。
他才是最大的刽子手。
“我看他可怜,递给了他一个馒头,他小心翼翼的观察我,才接过馒头吃得差点噎住。”江南白不管秦暮白的脸色难堪到摇摇欲坠,他继续道,“他就这样留在工地里干了一段时间的活儿,他说……他要攒钱回家……”
那时候的文希虽然怯懦,可眼里依旧有光,他盼望着回家,所以哪怕在工地里也是干劲十足。
两年的牢狱之灾没有消磨掉他的乐观,他依旧满怀希望和家人团聚。
如果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也好。
可偏偏秦暮白再次追上来了。
苦难和他如影随形。
“然后,我再看见他的时候是在微博热搜……”江南白声音略微发抖,“我就快了,我当时很快就要回国去接他了……”
江南白形容不出当时的万念俱灰,他坐在病床边握着弟弟的手,有些开心有带点害羞,他说他有了个喜欢的人,这次要离开几天,到时候把他带过来给清清看。
清清一定会喜欢他,他是很好很耀眼的人。
然后下一刻就看见手机上弹出的新闻。
花滑之光文希自尽。
他刚刚发觉自己的心意,然后那个人就被其他男人逼死在婚礼当天。
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强硬地把文希带到国外,为什么不能快点处理好所有事。
这是江南白藏了很多年的隐痛。
他怪自己没有保护好那个漂亮脆弱的青年。
“不是这样……”秦暮白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喑哑,“我……我真的爱他……”
“没人稀罕你的爱,你把他逼成这样子,还有什么脸再提爱。”江南白只觉得好笑,他也确实笑出声了,阴测测的。
“我……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秦暮白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苍白的嘴唇颤抖,以至于咬字不稳,“把他送进监狱是权宜之计……”
“你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江南白那双眸子如同淬了病,他挑出一抹讥嘲的笑。
秦暮白说不出什么。
白庆丰也带着嘲意问过他,“难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当时秦暮白少见的没有回答。
当然有,他秦暮白最自负的就是心机手段,怎么会没有别的办法?ωωω.ΧしεωēN.CoM
一定要把文希送进监狱吗?
他大可以选择别的办法。
美其名曰保护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他吗?
扒开那层华丽的毛毯,底下是秦暮白见不得人的阴晦心思。
“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你吗?”白庆丰支着下巴,嘴角扯着一抹笑,“一箭双雕玩的不错,到时候美人是你的,江山也是你的。”
“你可真是无情又卑鄙。”他嘴里这么说着,眼底尽是赞叹与同情,他弹了弹烟灰,叹息道,“被你爱上,真是不幸啊。”
秦暮白手掌印出血痕,大雨如注,滂沱地打在没关严的窗子上。
走廊里几个人脸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