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自从那唯一一次不愉快的会面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找虐地去过她家。
杜参云后来有明里暗里让她再去宋文竹那儿加把劲儿,拍拍马屁。
她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妈妈不是嫌弃她做事勤快与否,而是看不起她的学历、出身和家庭,这些都不是拍拍马屁就可以改变的。
就像一棵树,她讨厌的是树的品种,所以在树枝树叶上修修剪剪是没有用的,修剪的再漂亮都没有用。
哪怕把梧桐的树叶都修建成香樟的形状,可梧桐就是梧桐,香樟就是香樟,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这番话,她也同样告诉过老爹,老爹也有鼓励她多去宋文竹那儿刷刷好感,但听过那番话以后,他也说:“好,虽然我们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但是我们绝对不会腆着脸倒贴别人家。”
她不是那种可以为了爱情放弃自尊的人,因为一旦到了那种地步,她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江寓了,那意味着她以后要抛却自我,为别人而活。
她做不到。
她是江寓,她要平等与自由。
…
今天杜校长大概是有什么事,不能接她一起回家才做了公交车吧。
宋文竹,是一个相当金贵自负的人。
因为人多的关系,宋文竹和那位女老师就被挤在车厢前面,这也导致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江寓听到。
“宋老师啊,你们家参云年纪也不小了呀,我可听说已经有对象了哦。”女老师说道。
中年女人在一起,话题无外乎婚姻与孩子。
“参云的年纪嘛,也还好,我倒是不急着抱孙子。男孩嘛,不急的。”宋文竹说得很开明。
“小姑娘怎么样,你看过伐?”女老师一脸八卦地问道。
“哪来的什么小姑娘,就是普通朋友而已。我们家参云你知道的呀,人长的俊俏,各方面都很好,喜欢他的小姑娘么肯定多的是咯。”宋文竹说得时候,似乎还故意放大了音量。
效果不错,江寓全都听到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宋老师啊,我倒是有个小姑娘可以介绍给你。”女老师殷勤地说。
“什么小姑娘?”宋文竹问。
“我老公那边的外甥女,叫余璐。小姑娘刚刚大学毕业,现在在华师大附属幼儿园教小朋友。她呀,性格非常温柔,教小朋友你知道的,就是很有耐心。而且人长得漂亮,是华师大学学前教育系毕业的。”女老师说得很起劲。
“华师大啊,那跟我们参云是校友咯。”宋文竹说。
“她妈妈,也就是我老公的表妹,现在是一家早教机构的老总。就是有一点不太完美……“女老师叹了口气。
“什么呀?”宋文竹急切地问。
“我小姑子的丈夫走的早,那孩子是她妈妈一手拉扯大的,单亲家庭嘛,所以对她特别严格。”女老师说。
宋文竹听了,沉思了一会儿:“幼年丧父啊,那也挺可怜的。管教女儿严格点好呀。她一定是个好女孩,小姑娘叫余璐对吧,好好好,不错。周末怎么样,我们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
女老师很开心地答应了。
到站后,宋文竹下车了,倒是那个女老师,偷偷打量了她几眼。
江寓懒得理会她,很多中年妇女的友谊就算加层姻亲关系也像是纸糊的。
她是不是得通知一下杜参云,他马上就要认识一个叫余璐的小姑娘了。
想来真是有点好笑,人家相亲都是男女双方先见上一面吃个饭的,她这个婆婆倒是先上阵了。
一边说着不急,一边又约着周末和人家见面。
江寓不心疼自己,反正她对于宋文竹也没有什么好感,她心疼的是杜参云。
宋文竹的做法,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儿子会有多为难、多难堪。
…
天渐渐黑了,但这座城市却更加灯火璀璨。
就这样转了几圈,跑来跑去上了几趟厕所,她又迎来了最后一班车。
开末班车和开早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或许有人会觉得早上是一天的开始,可是,她只看到了拎着早餐上学的学生,免费挤公交车的大爷大妈们,还有睡眼惺忪的上班族。
这个时候,她只觉得疲惫,那种被逼无奈的疲惫。
而到了晚上,一切才变得有活力起来。就算有些疲倦,却不生硬、不含无奈。
那种完成一天工作的满足感会油然而生。
早晨看到的是心酸的人生百态,晚上窥见的是入了夜融合了白天的野心与欲望。
那是黑夜真正的力量。
…
按下开门的按钮,车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晚上好,江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