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仁用消毒纸巾擦掉了江百果手上的血迹,却找不到明显的伤口。
他将江百果从头开始彻查,甚至掀了毛毯,看了她的后背。当然,要是可以选择的话,他更希望看她的正面,但鉴于刚刚她宽衣解带时,正面他有彻头彻尾地看过了一次,安然无恙,他也就不好再打着彻查的幌子,以权谋私。
江百果缩了一下右腿,转移话题:“手都擦了,有吃的没?”
“有,什么都有。”可惜,池仁没有停下,“我包里有能量棒,保温瓶里有热水,药盒里有止痛片和退烧药,你先自己动手。”
池仁终于找到了江百果的右腿膝盖,皮外伤的失血从过了水的黑色牛仔裤上完全看不出,但膝盖肿了几乎拳头大的鼓包,他才轻轻一碰,江百果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发了飙:“你不要帮倒忙……”
池仁拍了拍江百果的手,令她放松了力道。
他打趣她:“换了别的女人,这种时候都是一把搂住男人的脖子,你倒好。”
江百果失笑,眼泪却毫无征兆地,一颗颗连成串地滚了下来。
说是毫无征兆,也未必。她早就想哭了,肩上的担子像大山似的,那最后一块小石子早就压了上来,早就压垮了她,但即便是趴在了地上,她仍咬着牙,憋着最后一口气。她早就想忘乎所以地大哭一场了,但时机似乎总是不对,不是没做好准备,就是稍纵即逝,这终于是疼得受不了了,也算因祸得福。
“娇气。”池仁轻笑着说道。
他不再理她,埋下头,用瑞士军刀解决了她的裤管,像个游刃有余的外科医生似的,尽职尽责,又从容不迫。“药盒里有一支白色喷剂,拿给我。”他说。她一边找,一边涕泗滂沱:“你还真的是什么都有。”
池仁等不及,拨开江百果在药盒里胡乱翻来翻去的手,找到了他要的喷剂。他飞快地给她抹了一把眼泪:“也不是什么都有,至少,没办法让你不疼这一下。”
说完这一句,池仁又将目光调回了江百果的膝盖,将喷剂对准了她姹紫嫣红的伤口。
“等下。”江百果又揪住了池仁,但这次有了进步,位置从衣领转移到了肩膀。
接着,她用一只手裹紧毛毯,用另一只手死死搂住了池仁的脖子。她赴死似的命令他:“赶紧的。”
池仁不敢不从,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喷剂一鼓作气地喷在了江百果的伤口上。他能接收到她不由自主的战栗,但她却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苦中作乐:“谁说你没办法?这不就不疼了?”
就这样,池仁红了眼睛。
谁说两个人要同甘苦,共进退的?
在两个人中间,分明有一个乐天派就好。当她坚持不下去了,他自当“花言巧语”地救她,陪她,哄她,但当她苦中作乐,他虽照样救她,陪她,哄她,却不必再若无其事。本来的么,他们谁也不是天生的乐天派,何况,爱情也本来就是腥风血雨后的彩虹,当有其中一个挺身而出,另一个能借机做回悲伤、愤怒、自暴自弃的自己,也未尝不是一种天衣无缝。
江百果填饱了肚子,吃了药,虽不会药到病除,但也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池仁精疲力尽,在有限的落脚之处挤着江百果瘫坐下去,捂着面孔,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