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年龄的高中——”
“苍介,不要急。”
女人将茶粉洒入杯中,点燃炭炉内的木炭。
“我知道雪乃一直想说什么,但若是真的让她说出来,她自己的退路就断了。今天只是推她一把,成或不成,能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内心,还要看她自己。”
“那万一望月——”
“至于望月熏,这孩子并非冲动的性格,况且作为一个掌控着能够超脱于律法和道德之上暴力的个体,他若是真的想做什么,根本不需要等到今天。”
雪之下津实轻轻松了口气。
“能够撘上特殊防务厅的路线,阳乃这些年在雪乃面前刻意保持的形象也差不多用不到了,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和好呢……”
“想必还需要一些时间吧。”男人坐在妻子身边:“阳乃不需要做出她所预备的牺牲,我们也必须适度调整教育策略,雪乃这些年的心态似乎出现了一些偏差。”
“阳乃那边由你负责。”女人点点头:“至于雪乃,望月君会做到的。”
“他,可以吗?”
“他已经在做了,即使我们并没有就此进行过沟通。”雪之下津实将目光投往那座小院的方向:“雪乃变化很大,这就是明证。”
“望月君——”
她自言自语。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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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前的异常事务所中,气氛很是紧张。
接到千寿村征联络而匆匆赶来的霞之丘诗羽正靠坐在沙发上,稍显烦躁地抖着腿。她面前是同样情绪糟糕的英梨梨,两位少女已经沉默着对视了好一会。
短发女孩已然自觉想要告辞,她总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待在现场。恰巧,来自特殊防务厅情报科的联络适时接了过来,她便按下收音键,而后走出门外。
“虽然在村征说到“泽村”时我就有所猜测,但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霞之丘诗羽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么,请问泽村同学,在休息日一早不请自来,独自登门拜访别人的男朋友,是怀着怎样的目的呢?”
“咕……”
英梨梨焦虑地磨着虎牙,她从来没有预料过,望月熏的女朋友居然是她在学校里最不愿接触的对象。现在,面对着咄咄逼人的问询,她一时间竟不知该怎样回答。
“嘛,我也知道,对于异常从业者而言多几个伴侣很正常,但阿熏没提过,我还以为他没这个打算——”少女“啧”了一声:“居然不声不响就拐了一只金毛回家,看来需要加大力度,好好疼爱学弟君,免得他精力过剩。”
“霞之丘诗羽你——”
金发的少女下意识想要炸毛,却突然察觉到对方话语之中透露出来的讯息:“你也是‘这边’的?”
“目前还差的远,倒也的确也算得上相关人员。”诗羽无奈地点点头:“所以虽然阿熏不提,这么久了,我对存在其他竞争对手的可能性算是有些心理准备,但居然——是你啊,柏木英理老师。”
“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霞之丘诗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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障子门并不重,滑轨也涂了保养的油液,但当雪之下雪乃将手指搭在其上时,还是感受到无比的阻力。
她心里清楚,她的母亲并非一个强迫自己女儿用身体取悦权贵的封建家长,但理性与感性总是冲突。那几乎算是命令她夜间敲开同龄异性房门的、不容争辩的模样让少女即愤怒又无力,刚刚与望月熏畅谈后愉悦的心情此时已布满阴霾。
然后,另一只手按住门边,一把拉开。
“你母亲是个蠢货,但这才是她希望看到的东西。”
少年在雪之下雪乃背后轻轻推了一下,后者懵懵懂懂,踉跄跨出,已然身处这间小筑之外。
“放心回去,她绝对不会愿意今天真的发生点什么。”
望月熏笑了笑,而少女仍不太明白。
“第一次见面时,在我看来,她是个不太会跟女儿打交道的母亲。过于强势,过于独断,每一个缺点都精准命中家庭关系里的大忌。”
“然而既然雪之下家已经和特殊防务厅达成合作关系并且确认了我这一个体所代表的未来收益和实际潜力,那么对于曾经发生过误会的双方来说,最好的处置方式就是搁置误解源头或者干脆把话讲开,哪有这么着急就把你送过来的。”他耸耸肩:“她可以是个不合格的母亲,但绝对不会是个缺少智慧的掌权者。所以这次行为的目的并非在于你担忧的所谓……卖女求荣,而是无关利益,出发点完全在于私心。”
“……私心?”
雪之下雪乃仍旧不太明白,但心情好了很多。
“更深入的东西,最好由你自己弄明白,或者直接去询问当事人。”少年挥了挥手:“我就不干涉了,总觉得自己在带孩子。”
“真羡慕啊,这就是强者的余裕吗?”少女揶揄着。
“不,这是我的余裕。”
“还是一如既往呢,望月同学。”
“是啊,一如既往……有变化的是你而不是我,雪之下同学。”望月熏笑着反击:“没有一句感谢吗?”
“当然,拜你所赐,我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母亲了。”雪之下雪乃仍在嘴硬:“罪魁祸首可不要奢求太多。”
“那就奢求个好结果吧,不过分。”
少年转过身,揉了揉被夜风吹乱的头发。
“奢求个好结果……还有,晚安,雪之下同学。”
“啊啊,晚安,望月君。”
第一卷:第118章第壹佰章他说,可以上了
藤原文太昨晚睡得格外早,雪之下津实答应他,按照加班计算工资。因此,司机先生大清早开着轿车出现在庭院门口时,精神状态非常完美。
望月熏和雪之下雪乃用过早餐,一前一后走出院门,在夫妻二人的送别中坐进车里,雪之下苍介看起来情绪稳定,但瞥向少年的眼神已经完全是后者读不懂的复杂状态。
除去望月熏,余下几人心里都藏着些话,又都觉得现在不是谈话最好的时机,索性便全都保持沉默,全程目睹这别扭一幕的少年只得用干咳来掩饰汹涌澎湃的笑意。互相道过别,男人发动车子,窗外便又是倒退的景色。
“……想笑就笑吧。”
少女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真是……”
“放心,雪之下同学,我受过专业训练,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