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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话(第1页)

    虽然比较仓促地结束了,不过怎么说也是终于忙完了整个月里最重要的事情,胥伏特感觉挺得意,同时喉咙也有点发干。不过接下来还不能轻易休息呢,今天继续准备新的试验吧。

    看着新运来的实验台,胥伏特又开始回忆起土苓以前说过的话。

    它很清楚土苓这个人。而且可以说,全大陆上没人比它胥伏特更了解土苓的了。它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比土苓还更了解土苓。

    因为它们当初的偶遇,可以说就是在实验台开始的。

    ……

    在多年前的王宫。

    一直有宫人投诉有在地下听到怪声,同时还有不好的传闻,说王宫地下隐藏了一块不为人知的墓场,专门用来埋葬忤逆帝王的臣民。甚至有迷信的人把这块传闻之地称为“尸陁林”……

    但不管被称作“尸陁林”也好,异端墓场也罢,这片深深隐藏在王宫最下层的地方,是只有胥伏特独占的私密领域,全国上下都没几人知道的秘密实验场——地下墓场。

    而那些投诉的宫人,打听传闻的好事之徒,渐渐也消失不见,悄然成为了用来铺就墓场的腐土。甚至连参与建造此地的工人,后来也都全数失踪。

    这里原本被紫衣神官口头上规划为特殊墓场,将经过王廷审判的“异端罪人”(反人类者,比一般犯人还要罪大恶极者),处死后“埋葬”到这里——可这实在不能称之为人的埋葬。罪人们在这里遭受着各种非人折磨:活人被生生剥皮,肢体被矛刺穿,插在地上任蛆虫啃食、或者被切成几块倒吊放血……甚至有的还是活体的时候就被锁链皮带等残酷地固定成跪姿,经年累月,尸体的髌骨就在腐土上生根发芽,颅骨的眼眶也伸出了植物的须茎,全幅骨架都被植物牢牢缠住——整个地带满目尽是这般骇人的异端景象。

    刑场和墓场的冤魂实质上已成为了胥伏特绝佳的秘密实验体。而胥伏特扭曲非凡的杰作——郁卒,披着剥下来的人皮,手持沾满血污的蛮刀守卫着墓场大门。它们原本也是异端罪人,但经过神官惨无人道的改造,最终成为了被巨型锁链拴在墓地大门的尸林舵主。对于这些半死不活的改造怪物,胥伏特偶尔投去几块不知来源的腐肉,就能让它们(不是他们)填饱肚子。为了原始的食欲,它们根本就比看门犬还忠心。

    “哼,兽如人,人犹兽。”

    每次看到这些郁卒门卫,神官嘴里总要嘲讽一番。也只有独裁国家可以命令人们造出各种不合常理的场所。这样腐败混乱的国家正适合它的口味。

    神官从容地穿过凌乱的尸堆,来到最幽深的小门,里面就是秘密实验室。一想到这里只有自己知道,一块全属自己的秘密天地,它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兴奋。

    这是人类也会有的对于隐秘的喜悦吗?这对一个兽人神官来说,真是恶心的精神污染。

    别想这么多,尽快开始实验吧。

    因为传闻中在王宫发出怪声的主人——那些异常巨大的改造乌鸢,今天竟为神官偶然抓来了一只地精。

    地精这个物种只存在于久远的文献记载,就连博学的胥伏特都没有亲眼见过这只奇怪的东西。

    它喜出望外地赞叹道:“已经多少年没人看到过这种魔兽了!这可是被广泛认为从世上消失的物种!”

    胥伏特赶快戴上特制的厚手套,从乌鸢的改造兽爪里谨慎掏拉出了这个动来动去的矮东西,最后好不容易地用牢固的魔术冰索把它固定在实验台上。

    是先解剖呢?还是先开始触觉试验呢?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只困在实验台上的小东西竟然张嘴了:“如果你放过我的话,我会告诉你无上宝贵的东西!”

    真是突然其来的话语!

    虽然带着尖细古怪的发音,但还是能勉强辨认出是人类使用的语言。

    神官还没来得及回应,地精又说话了:“不用大惊小怪,我嗅得出你不是一般的人类,也不是一般的兽人。我想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后辈。”

    然而从这小东西嘴里听到这种语调,下一秒充斥神官心头的已不是惊奇,而是一种受到威胁的恶心感觉。

    “就凭你一只小小的魔兽也竟敢…”

    “放了我吧!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比拿我做试验得到的数据要宝贵得多。”

    “你有什么自信认为,我在听完你说话之后,就不会把你杀死做试验?”胥伏特尽量保持镇静。

    混账!定是疯了!自己居然也不由自主地开口了!而且说话的对象竟是一只不可名状的生物!甚至这只生物还知悉自己是神官!

    地精:“先听完再下结论吧,年轻人。”

    难道自己一直压抑的激烈内心波澜,就这样被一只下贱的东西嗅到了?

    再仔细观察这只东西,它是那么的特别,全身发白无毛,眼睛绯红,在手头所有书中也找不到地精类目有记载这么一个白色品种。并且现在这小东西居然还使用了人类的语言…有没可能它就不是这个星球的生物?

    地精:“你自作主张地使用特别的精神扩散魔法…不但如此,你居然浪费这种宝贵的能力,仅仅为了去传播那种无用的事情,甚至还一直以为没人会知道。”

    神官被如此意外的话语冒犯到了,胸口仿佛被地精揪住:“住嘴!为何你……”

    “别紧张,被绑在台上的人是我,不是你。难道你就不能松开我一会儿?这样被绑着说话实在煎熬。哪怕给我松开一点也好。”

    根本不能给这样的怪物松绑!得赶快找什么东西把它牢牢关住。

    “你现在的表情真恐怖呢。一只地精开口说话其实没有那么可怕。算了,绑着就绑着罢。”一只地精居然宽慰起人来。

    “你暗中对我施放了幻术是吧?”胥伏特忽然惊觉,自己之所以会产生久违的失态,十有八九是这怪物暗中施放了特殊的魔术。

    地精淡定地接着说:“哎,又是行家的职业病啊。曾几何时,我也像你一样,懂了一点技术,就以为无所不能。的确像我们这般无所敬畏的人,不管哪个时代哪个领域都有。于是臭味相投的我们集合到一起,试图去挑战所谓的极限——你应该也知道了,结果世界就像你这些后生们如今看到的样子,我也变成了一只怪物。”

    该信它所说的话吗?

    “不用怀疑,请继续听我讲罢。”

    地精叹了一口气:

    “那个上千年前的禁忌试验改变了我们祖先的一生。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无数参与实验计划的魔法师因此变成了怪物。而有些人,也自愿变成怪物。甚至连我们的遗传物质都好像刻入了这种赎罪的基因,导致一切都陷入了这番境地…但这都过去千年了,谁还能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今天到底怎么了?愈加无法想象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向胥伏特袭来。这个星球那段禁忌的历史——而可能是那段历史的始作俑者——如今正对自己诉说着难以置信的真相!

    “我自己呢,早已经放下了那段不堪的过去,躲在大山里避世。而现在只有极少数魔术师想要苦苦追寻那段尘封的过往,我知道你也是其中一份子。”地精貌似审视着神官的脸。

    “了不起。你到底用魔术了解到我多少情报?”

    “那时我们管这叫‘精神交融’,的确是挺管用的魔法。当然你是特别的一分子,有人早早就关注你了。即便放在古往今来那么多特别奇怪的家伙当中,你仍是极特别的存在。”

    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神官心中却有什么东西好像要被打开了……

    “你是个可爱的孩子。从你的瞳孔里,我仿佛可以看见这个星球,这个星球上活着的人的未来…所以我不愿看到你被激烈的情绪冲动所蒙蔽。”

    神官感觉自己仿佛真的被别人的话绑住一般,生气地说:“那么说,你是为了让我放弃理想,从而一波三折地来到这里被我绑住?”

    “纠缠这些细枝末节又有何必要呢?总之,我不想见到像你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成为悲剧的殉道者。”

    “殉道者?你凭什么…”

    地精打断了它:“这千年来我见过无数才华横溢、志向远大的魔法师。你的瞳孔和他们一样充满一种魔性…那种为了梦想的执念,那种来自灵魂的激情,使他们做出了各种各样的选择。不管当初作为被诅咒的魔法师们怎么想,始终没法改变我们违反了禁忌的事实。我希望还能挽回…我发自内心地喜欢你这种人,不愿看到你也犯下那种错误…所以请不要继续错下去。”

    神官:“满口说着‘魔法师’而不是‘魔术师’,你到底…”

    地精无视神官在自说自话:“无论是人类也好、兽人也好、魔法师也好,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总有我们这种执着于要在这个宇宙留下什么、改变什么的疯子。”

    难道它真的是远超现世魔术师的那种古代魔法师!?

    可地精突然转过头来盯着神官的双眼:“人生有很多选择,实在没必要太执着于仅仅一种理想…”

    神官不明白它的目的。

    地精:“拥有一切的人通常没法拥有全部的幸福。像你这种站在一国的神官,金钱地位能力样样俱全,可你一样有着无数不为人知的苦恼…”

    神官:“你自以为能看清我的内心?寻找一种办法使得生命能处在永恒的道路上,是任何智慧都应追寻的终极目标!”

    地精:“但你真的了解世上许许多多的奥妙之处在哪里么?”

    神官:“愿闻其详。”

    一个站着,一个绑着,两人开始了古怪的交流:

    “我们现今所处的大陆,境况越来越坏是不?”

    “罪恶随处可见。”

    “你认为若要挽救这样的社会,需要部分德高望重的精英们付出巨大的代价么?”

    “要治理如此丑陋的地方,须付出的代价简直无法估量。”

    “但如果说我觉得其实根本就没必要去挽救这个世界呢?”

    “哼,把持着你这种无益想法的家伙,在这世上已经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但愿你还设想过这样一种结果:如果放任一切堕落,这个社会最后变得更糟,然后整个社会的全体人员——精英也好凡夫俗子也好,最终全都会自食苦果。你是这样认为的吧?”

    “这很容易想象得到。”

    “若把这两个假想结果放到治理环境污染上,我想也是共通的。你看,这里有两种结果:一是精英们殚精竭虑,付诸巨大的努力,换来整个社会焕然一新;二是放任主义,牺牲整个社会,由全体成员付出代价,让所有污染环境的人自食其果。你认为呢?”

    “虽然问题被你简单化,但大体如此。”

    “所以放任自流也好,花费时间精力去管束也好,两种过程无一不是付出了代价。唯一的区别是:结果一是全程只有精英们付出了巨大代价,而多数人只是什么也不干坐享其成;结果二是社会全体都自食恶果,付出了跟前者中的少数精英相比而言并不这么沉重的代价——你难道不认为结果二更加公平么?为了无聊的群体,却非要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这样的结果你可以接受么?”

    “你看人真是该死地准呢…我的确认为该让所有污染社会的人,得到应有的教训。”

    “你接受我的观点,那是最好不过。现在看来,所有人更像是不约而同,不假思索地选择结果二。所以,你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只是自持己见一意孤行,有点狭隘么?”

    “不管你怎么说,我坚持自己的信念。你只是把现存的问题简单化,把具体的代价模糊化。你立论的死穴在于——你怎能肯定小部分人的大牺牲和大部分人的小损失是等价的呢?你不过在扰乱我心中所向往的公平罢了。”

    “不,虽然对于一时抱有执念的你比较难以接受…但你不认为一个命题,如果从不同角度去看,会有不同的答案么?每个人对于同一问题都有不同的观点,这个社会的所有人,总会为了他们坚信正确的一切,据理力争——但最失望的是怎样去评判各种观点的优劣从来就没有唯一的真理标准。有资格裁定一个理论是否正确,其他人是否正确的人从来都不存在。我甚至可以认为,每一个观点都是公平的,这难道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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