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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小说网 > 割锦记 > 一 荒唐嬉

一 荒唐嬉(第1页)

    “那殿里是什么人?竟下这般重手?”

    胖子跌坐在枯萎的草茎丛中,上身横七竖八的几道伤口已经止血,血迹在破碎的道袍上晕开。他的脸像是涂了一层油彩,各种颜色都有,左眼则因为眼角上的小裂口而不停的眨动。子杞要帮他处理伤口时,他坚称只是皮外伤。再查查他的脉象,果然生猛的象一只野猪,没有受内伤的痕迹。

    “他?一个傻蛋而已!他出身高贵,本有可能挽救天师道破碎的局面。可是他真以为自己是天人之姿呢,对自己的天赋太自信,就是傻蛋一个!被困在了自己设下的牢笼里,现在可好,不知哪年哪月才出得来了!”

    子杞听得越发迷糊,让他从头解释。卢胖子看着他的眼睛,难得露出严肃神情,说道:“这几乎是龙虎山公开的秘密,山上几乎所有修道的人都知道,可是没人愿意跟外人说出来。你得跟我立誓,不能跟别人算了,去他妈的立誓!我相信你不是个长舌妇。即便你说出去也不甚打紧,他既做得出,还怕丢人么?”

    这事对卢旭来讲,很不好开口,可是想到刚才那人的不留情面,他就自认没什么需要遮掩的了。“二十年,还是二十一年前,总之是当年的那场灾祸,你该听冒襄提起过吧?圆明天师没多久就死了,山上人心惶惶,有的人被吓破了胆,有的人叫嚣着要复仇,整座龙虎山都乱成了粥,可外边的人似乎都变成了虎狼。那时候,我才这么大。”胖子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只有现在的一节腿长。

    他记事儿早,记得那时候每隔几天,就会有几个血淋淋的人上山。他们都是些精英弟子,平时仙风道骨,连道冠上都插着鹤羽,平时多在乎自己的仪容啊!可那时候却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都披头散发,满身血污。

    他们有些人挺过了伤势,有些人则没撑多久就死了。可能大部分人早就自知必死,只是想逃回山来,在祖宗留下的阵法里坐化,或许还能让魂魄保留一点灵识。他那时太小,还没有拜师父,可也被他现在的师父点过名,只差行拜师礼。他师父回山的时候却还衣衫整洁,可是眼神却冷的吓人,让他都不敢靠近。他后来服侍师父的时候,却曾偷偷的看见,师父的胸口上赫然有一块碗口大的坑!坑有一寸多深,里面不见血肉,只有一团漆黑的焦炭!

    “所以一定得有人站出来,给慌了神儿的人们定定神。好在天师道还有个折铁仙师,有他在就没人敢小看龙虎山!可你知道他为什么叫代天师吗?”折铁已经成了天师门人心里的一面旗帜,可是现在,这面旗帜也倒了。

    “圆明天师是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当时只有五岁,谁能指望一个五岁的孩子收拾河山呢?可是天师的血脉不能断,因此众人商议,在少天师成人之前,由折铁代掌天师的位子,待小公子长大,再辅助他即天师之位。”

    “事情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可是没过几年,那个五岁的小孩儿,不对,那时候该有七八岁了吧,竟然发了邪病,要别人设一个法阵,把自己关起来!”

    那个小天师以为自己和历代许多的先祖一样,有着天授的绝世资质,可以在修道的路途上突飞猛进。并且他还坚信这种资质需要刺激,才能发挥到绝他已经无法忍受循序渐进的修行了,残破的人心和残酷的现实,让他产生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责任感。他相信当自己在自设的绝境中能一飞冲天,当拥有接近甚至超越父亲的神通,真正成为一名天师时,将带领天师道拾回尊严,让所有曾陷害过天师道的人后悔。

    “他命人在凿心殿里设下了只能进不能出的强力法阵,把自己的精血滴在了阵眼上,自困于阵中。若是以修行中人平常的资质,想从内部突破这个禁制,最少要有三十年以上的精纯修行!谁知道他是打算用几年呢?五年?十年?”胖子似乎看见一个苍白的面孔,那张面孔因长年不见阳光而与死人无异。是该嘲笑他的自信呢?还是该怜悯他的愚行?

    “可是快二十年了,他还连一丝突破的可能都没有!”

    那矮殿里的人竟然是当代天师!子杞觉得头有一点大,天师不都是端坐明堂,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吗?即使他还没受到册封,可是因为身上张家的血脉,将无可争议的接任天师职位。可那座灰扑扑的瓦殿实在太矮小了恐怕也很久没有人打扫实在配不上这样堂皇的身份。不过,连圣人不都有年轻的时候吗?我只不过碰到个正在成长的天师而已,他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

    “不过,他总归是打赢了你。”子杞话刚出口就有点后悔了。

    “哼哼,”胖子连连冷笑,“是啊,还打得我浑身是伤,满地找牙呢!我若自绝于封禁,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二十年呢?”

    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卢旭都没有露面。陆子杞猜想,他可能被罚了禁闭吧。他既然敢肆无忌惮的挑战少天师,自然也做好了受惩罚的准备。子杞颇欣赏他血性的一面,在龙虎山现在一潭死水的局面下,这无疑能让人心里多一点勇气。

    又或许,卢胖子是偷偷下山,找围山的人开刀去了,胖子曾跟他提起过,早晚要下山找几个人来祭旗。龙虎山虽积弱,终究不是小门小派,容不得随便什么人都敢来欺辱。子杞只能祈祷他别碰上长春子一样的高手,胖子虽然一身胆气,撞在这样人物的手中,也没有丝毫胜算。然而以胖子油滑的一面,想来不会置己身于险地。不过子杞却不知道,三宗虽然势力庞大,却也只有一个长春子。

    除了偶尔从极远处传来一些隐隐约约的气爆声响,提醒着他山外来自众道教同门的威胁,子杞就像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牢笼中,安静而了无生气。

    他遵照老道的嘱咐,每逢他讲经的日子,就赶在天刚亮时去三省堂,听老道传授“一语成谶”。而平时,他也会在自己的居所打坐修行。客居他处,举目无亲,这是他除了偶尔和冒襄聚首半日外,唯一的消遣。这也是他十几年修行之功,寡欲清心,不过都是习惯使然,让他如同回到了在王屋山的日子。

    子杞想起前几天在三省堂里发生的事情,就气的发疯。那些不懂礼数的小子,难道他们的师长从没有教导过他们,何为尊师重道吗?三省老道怎么还能容忍得下,应该一个个把他们都拎到悬崖上的山洞里思过!

    当时老道正讲“列子?说符”一篇,一名弟子刚刚醒来,只听了半鳞片爪,便问道:“吾之形随影生,形即亡矣,安得影之不伤?”要知道在三省堂是没有提问的先例的,各人悟了多少是各人的缘法,这名弟子许是睡得迷糊了,问题才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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