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襄双手早结成法印,听到子杞喝声,自身气机与那六点光芒悄然联结,喝道:“如影随形,印起!”那六人正是金莲宗的几个,其中有五人因为傀儡分身受创,本体也受伤不轻,闵知柔更是和老头儿硬拼了数记,一身血气翻涌,剑灵欲散。这几人刚压下伤势,伺机再动,却莫名其妙的被逼出真身,头尺之上更凭空出现一个碗口大的紫色印记。闵知柔见识不凡,喝道:“小心!这是‘紫雷印’,别让那小贼近身。”说罢再顾不得阵势,当先向后退去。另外五人闻言也四散开,六人登时作鸟兽散,势必不让冒襄一网打尽。
冒襄十指徒张,紫芒大盛,口中喝道:“影随!”身若矫龙经天,腾空而起,以双脚为支点,躯干如风中拂柳,急速摆动,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紫芒再盛,身形登时一化为六,各携一枚紫印分向金莲六人电射而去,竟与老头儿分刺六人的一剑有异曲同工之妙。老头儿刚将伤逝压下,正在为那女子行气,身上动弹不得,眼中却能视物,喝彩道:“好个以身为剑,以印为引!‘其出不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小子现学现卖,新鲜热辣!”他所颂南华经文正是这‘翛然势’的出处。
冒襄受老头儿一剑的启发,临变创招,果收奇效。口喝“雷落!”阴阳相合,雷落九霄,六道紫雷自紫雷阳印中喷薄而发,避无可避。冒襄蓄势良久,这紫雷威力极大,六人登时鲜血狂喷,再不敢停留,稍整身形,御剑鼠窜。印起、影随、雷落三式一气呵成,如影随形印终期大成了。
那老头儿双手一振,收功而起,脸色好转不少,长笑道:“喝酒娃儿,背上女娃儿,跟我上山!”子杞刚收了功站起,奇道:“到哪去?”
“到哪?自然是天山瑶池!”三道剑光倏然而起,穿云而没。
之后几天,四人一直在博格达峰上兜兜转转,天池也差不多转了几圈。金莲宗虽然铩羽而归,龙胆、紫菀两宗的人马却接踵而来。老头伤势未愈,那女郎更有重伤在身,难以应战。这四人且战且逃,好不狼狈。其实按着那老者火爆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不愿逃的,奈何子杞两人拿那女郎性命要挟,道:既然答应了要维护女郎性命,怎能轻涉险地,性命不保是小,不守信诺是大。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老头儿被自己的话卡住,只能任两个小鬼施为。
这日清早,四人经过一夜激战,终于摆脱了龙胆宗几个高手,在山林中悠闲而行。老头儿昨夜逞强出手,伤上加伤,然而击退强敌,豪兴湍飞,精神却极好。四人位近山一路向天池行去,高山绝春寒凛冽,仍被白雪覆盖的针叶林枝头上却已隐有春意萌动,这雪山上来的格外迟的春色终究是要到了。
正行走时,那老者忽然脚步一滞,凝立不动。冒襄也跟着停下,皱眉道:“这气息不同寻常,可比那三宗的人厉害多了,也是冲着咱们来的么?”
那老头也皱着眉头,说道:“我怎知道?这几日被一群杂碎追地疯了,能来个瞧得上眼的,也算不坏。”
冒襄心里发觑,心道他当真嘴硬的紧,前面埋伏那人气势惊人,便他不受伤时也堪为劲敌,现在众人伤的伤、疲的疲,不是要被人吃定么?当下笑道:“人家摆明车马,分明不将咱们放在眼里。是战是逃,请前辈定夺吧。”
“该来的躲不掉,逃了这许久,我老人家也厌啦。咦,这气息可熟悉得很哪。”他向那女子深深望了一眼,随即大步而去。冒襄也向那女子望去,见她容颜苍白、娥眉深蹙,不禁摇了摇头,但觉许多事情都想不分明。
穿过一片林地,眼前现出一片空阔小丘,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萧大宗主,不想几年不见,老哥风采更胜往昔,老朽心中甚慰,哈哈”这笑声清绝高迈,如高山瀑布落入水潭中,声势极是阔大。
“哼!老病猫,不在龙尾宫里龟缩,出来丢人现眼吗?”老头儿虽有内伤在身,却不愿在这人面前露了怯,强自振气开声,一句话说的风雷徒起,震得诸人耳膜鼓动,空山中亦是回响不绝。
四人顿觉眼前一阔,原来是走出了那片针叶林。只见一座小土丘兀立眼前,那小山丘上有一位白发青衣的老翁端坐在一条古藤椅上,神色怡然,虽然身处荒郊野岭,却如同在自家花园里纳凉般安适。子杞脱口说道:“好风雅的人,莫不是土地公公,会变戏法,凭空变出个太师椅来?”
萧姓老者狠啐了一口,道:“呸!他是哪门子土地老?就爱摆臭架子,到哪儿也离不了他那把破椅子。告诉你们,这老儿别的不行,却有两绝号称天山无双,一个是他这随时带在身边的破椅子,还有就是他那厚比长城的面皮。”
那老翁也不着恼,轻笑道:“萧大宗主仍是这般直快,生姜之性,老而弥辣。故人真性情一如当年,老朽心中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