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一直躲在那个老和尚那儿,你别看盈缺外表上好像什么事儿都不在乎的样子,他其实可爱面子啦。他是故意躲起来不想让你们找着,他怕你们笑话他。其实这有什么的呢,是我来追他又不是他追我,有多少男人身上犯了些桃花运,四处宣扬还来不及呢!那些被名妓追捧过一句半句的,更是尾巴都能翘上天去。
“那个老和尚佛法很高深呢,据说四大道场每五年一次的讲经大会,他有七次夺魁。可惜他带的两个弟子不怎么样,一个鹰钩鼻子,眼睛色迷迷的,看着就不像好人。喏,就是他!还有一个虽然是和尚,却长得凶神恶煞,哪有出家人的样子!我家盈缺老坐在帷幕后面,听那老和尚讲经,有时一听就是一整天。我想既然决定要等他,就不该打扰他吧。”
完颜真跟在两个美人后面亦步亦趋,闻言说道:“姑娘怎么这么说我?我虽然是化外之民,可向佛之心一点都不比中原人差了!”
“哦,是吗?”簇簇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反把完颜真吓得向后一缩。“我怎么听说你是因为丢了一样东西,叫什么来着,勾魂玉?锁魄玉?反正是个挺了不起的东西。结果练功化不掉体内的煞气,几乎走火入魔,这才想用佛法来化解的?”
完颜真呸了一口,低骂道:“死秃驴,就不该跟他说,嘴上没个把门的。”
她又转头对越裳说道:“盈缺虽然是这小淫贼的便宜师弟,却是那个恶和尚货真价实的师弟。他们俩当年都拜在庐山三白门下学习术法,那个三白先生也不知怎地,偏爱收和尚当徒弟。这俩人原本好端端的,刚见面时还有说有笑。谁知道今日我出去一阵,回来就听说他们斗了起来,这个无赖还挡着路,不让我去!”
众人走过一片草地,柳婆婆忽然抢出几步,俯下身去摘一只绯色的小花,她看了片刻,叹道:“好一个无脉剑灵!真不枉我听了这许多年的威名!”
秦轩凑上去看,却看不出什么奇怪,唯有几个修者隐隐看见粒粒轻盈的晶屑缓缓从空中飘落,撒在花瓣上,小花正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一点点变得鲜活。想必施术者曾抽出这片小花的精气对敌,这是无脉剑灵惯用之法,最难得的却是他对敌之后,花魂精气不散,竟仍能还于此花。
秦轩抬头时,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从落脚之处向山中延伸出数里远,天空中洒下无数微微闪光的晶屑,在草地上构成了一条狭长的光带,瑰丽莫名。而与这光带紧邻的,却是一条同样狭长的疮痍区域。这一片区域里,草木摧折,碎花遍地,几为花木的修罗道场!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这两边生生分开,壁垒分明。
“这两个人,真是师兄弟?”在这里斗法的两个人功法相差如此之大,也难怪越裳有此一问。簇簇眉头紧锁,她注意到了更多的东西,她看到远处一片草叶上碧色的血迹,那上面有她熟悉的气息。
盈缺两根手指夹着一片狭长的建兰叶片,立在一段草尖上。月白僧衣上沾了几点艳色的花渍,颇有迷离之态。
他手中长叶青碧异常,仿似几经打磨的翡翠铸就。叶身挺直如剑,叶尖在风中轻轻摆荡。他的指尖从叶身上一路滑过,如同拂过情人的背脊。到叶尖处则悄然转折,在虚空中勾勒出一朵兰花的形象。指尖过处,叶片更显青葱。
风中一阵撕裂声,几点惨绿精光,以极刁钻的角度飞射而来。待飞到近时,才看得那精光其实是一根根花茎,内中更有变化茎尖上忽地抽出片片新叶,如飞刀一般向四外爆散。一时间,漫天之中,尽是飞叶,如一蓬绿的暴雨。
盈缺将手中叶片平伸而出,平地上突起狂风!
他清喝一声,说道:“夏季栽种从来以建兰为主,而杜若为辅。师兄以辅臣功主君,焉能得胜?”话音里,飞叶已撞入狂风之中。建兰中有一名品称‘风兰’,正是他手中那一品。盈缺借风兰之精起风,最能克制夏季所生的诸般花木。只见飞叶互相碰撞,顿时失却法度,盈缺心念动处,飞叶已全数倒飞而回。
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哼!你只采花精,而不折花魂,怎么跟我斗?”倒飞回去的杜若飞叶在空中爆成了一堆粉末,盈缺脸上显出一丝惋惜神色。
“看来师兄这一段时间修习佛法,实在是毫无寸进。万物有灵,我们借这些花草之气斗法也便罢了,师兄又何苦斩草除根!”
一个头布刀疤的壮大和尚踏着杂草大步行来,他每一步踏下,落脚之处杂草即刻枯萎断裂,好像瞬间便被吸去了生气。他周身挂满了各种花草,好似从山林里走出来的野人。
“似你这般绵软,还斗什么法,绣你娘的花去算了!”
“你不识草木之性,哪一次斗花能胜过我?”
“便看这一次斗不斗得过你!”大和尚猛然抖动身躯,胸前数十片草叶花木四下激张而起,其中有边缘锯齿锋利如刀的,也有形如蛇头张开大口的,闪电般向盈缺噬来。
两人之间不过一丈距离,盈缺抬左手迎上,掌底生出一只花冠如伞的洛阳花。那花冠竟大如车辕,如同一面盾牌。只听“乒乓”一阵金属撞击似的声响,大和尚的飞廉草片都撞在了洛阳花上。
盈缺大喝一声,洛阳花花冠消散,却从花蕊里猛吐出一节尺半长花茎,如剑般刺出来。大和尚见机极快,向后错开一步,避过这迎头一刺。
盈缺喝道:“嘿!再长!”又是尺半花茎从端部吐出,大和尚再退,花茎便再长,如此直长到第六节,离大和尚鼻尖不过三寸。他连连于间不容发处避开,已是满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