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野?你敢说我撒野?”钱氏自觉抓了玄嵋的话柄,横眉冷对的道:“你好歹是王府的姑娘,怎对着长辈说话没大没小!”
“若是我正经的长辈,我自当礼数周全的恭敬着,可父王说过,镇南王府的人绝不能随便被外人欺负了去。你使唤田妈妈不要紧,可她即使是奴婢,也是镇南王府之人,轮不到你来管教。”玄嵋一番话,叫是一个掷地有声。
听在钱氏耳中,恨不得一巴掌上去,方能解气。
可她到底是不敢,玄嵋口中的一句‘父王’,就让她只能将记恨给暂且压下。
“我可是你四婶娘!”
玄嵋忽一笑,也不再作弄于她,只是淡淡的说:“玄四太太早就同四伯父当年一并死了,玄家族谱里都没有你的名字,敢问夫人您,又凭什么敢自称一声四夫人的?”
她心里觉得没意思,撂下这话,就亲自挽着田妈妈的手,转身出门去了。
钱氏在后头,被短短几句话揭穿了费心隐瞒的事,自持王府怕丢了脸面,必得替她瞒着,不想连个小辈都能知道。
被刺激的就一时恍惚了下,缓过神来,见着玄嵋的背影已经下了石阶,就咬着牙要去将人抓回来。
奈何被湖儿给拼命拦了,只能口中不干不净的喊着:“他是个短命鬼,凭什么害了我一辈子!玄嵋,田妈妈,你们得找人给我收拾了院子伺候我,婉儿还在府里,我要见她!”
玄嵋浑装作没听见,跟田妈妈直到出了穿堂,脸色才为之一缓。
抬手招了旁边候着的丫鬟吩咐:“钱氏进了王府的事,不准府里的人泄露出去,若是给堂小姐听到了,是谁说出去的,自有田妈妈一个个找了出来。若是被逮着了,全数撵出王府去!”
那丫鬟忙喏喏的应下了,玄嵋微一沉寂,说:“她不是要闹着留在府里吗?就如她所愿,把后面下人所住的那半面后罩楼里,给钱氏腾出两间房来。
接着冷淡的申明道:“也不许人收拾扫撒,只管将人领进去就是,由着她们自己折腾。”
“后罩楼?”
丫鬟一愣,心想这后罩楼在王府宅院间的最深处,通常都是给下人或是不受宠的庶女住着,连那不甚尊贵的客人,以往也会安置到外院的倒座房中去,或找间小厢房住着。
可这位突然现身的四太太,怎沦落到了只能住着后罩房……
莫不是哪里得罪了二小姐吧?
她猜度着,因田妈妈为二小姐,将整个鹞歌院子里的仆妇都给撵走了,这内院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又拿不准田妈妈会答应这荒诞之事,应当是二小姐在府里重新受宠了,说不得田妈妈就是受了王爷的态度影响。
越是猜不透,对二小姐就不免更加忌惮些。
眼下见二小姐小小的人,连田妈妈所管之事,都能随便做了决定;且弄得那位四太太,一回府里就没了脸面,对传言里,二小姐重新得了王爷重视的话,愈发信以为真。
“请二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姿态更恭敬些,应了“是”,低眉顺眼的领命下去了。
玄嵋见着她的背影走远了,心底讥笑一声。
要是将钱氏强行赶出王府去,凭着钱氏的心性,定是要在王府门前好好撒泼吵闹一番,编些恶谣,势必败坏尽王府的名声不可。
比起这样,不如以退为进,让钱氏自以为得了逞,实则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她以为住进王府,就还能做以前风光尊贵的四太太?庭院深深,真进来,那就万事由不得她了。
管你钱氏还是玄惜婉,不是一边赖着王府,一边背信弃义对王府不知感激么?
那就如你们所愿,将母女两个凑到一处,她好慢慢的,一点点收拾了,让她们眼睁睁看着名誉扫地失去一切,也尝尝切骨之痛的滋味,方能解她前世之仇!
玄嵋阖了眼,再抬眼时,眸底就只剩下让人无法看透的清明之色了。
落入田妈妈眼中,一时也不知二姑娘这样做,是好还是不好。
这就算是将钱氏给留下了?
一边担心着是引狼入室,一边又想不出,面对钱氏这等不要脸面之人,该怎么处理才周全。
反正二姑娘已做了主,事已至此,尘埃落定。
就不提旁的异议,只是说:“是小的无能,让二姑娘听了那许多污言秽语,还让二姑娘费心解决。”
玄嵋抬眼笑了笑,“我见识浅,让田妈妈见笑了。只是等下见了姐姐,还请田妈妈帮忙遮掩两句,以免让姐姐忧心。”
“那是自然,二姑娘放心,小的有分寸。”
和田妈妈打过招呼,外头白石甬道上,就远远过来了个大丫鬟。
玄嵋一眼认出是玄苒身边的流木,便笑着上去:“流木姐姐怎来了,我姐姐呢?”
“回二小姐的话,我们小姐等的久了,正不放心二小姐您呢,就派了奴婢过来迎着些!”
流木弯了两个梨涡,笑盈盈的款款给玄嵋行了礼。
“既然这样过,那我们就快着些,免得让姐姐等急了。”玄嵋边说着,边拉着流木让她领路,朝着玄苒那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