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阳光正盛,知了嘶声力竭的鸣叫着。蝉壳小分队又开始出动了,三宝和四宝睁大眼睛努力找寻着,力争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壳。妞妞站在树荫下,仰着头也帮着寻找,星星点点的光斑映在她粉嘟嘟的小脸蛋上,煞是可爱,两个枣子大小的包包头上,扎着刘氏给她做的小绒花,比起桃三爷给她买的绢花,更显小巧精致。妞妞仰的脖子都酸了,她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上,闭着眼睛缓了缓劲儿,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只褐色的蝉壳在与她视线相平的树脚。妞妞眼睛都笑弯了,她蹲步前行,小心翼翼的把蝉壳从树脚摘下了,激动的朝着大宝他们挥手,“哥哥,快看,这个懒蝉壳,都没爬高呢!” 蝉壳小分队把自家院落周围的蝉壳找完了,就开始拓张领土,向院外进军了。 “找蝉壳呢,你背个背篓干啥去?”大宝拄着竹竿,问金锁。 “这么热的天,你家咋还割鹅鹅草?不是有红薯藤吗?银锁呢,咋没和你一起。”大宝又问。 大宝看着金锁渐行渐远的身影有些愣神,直到树上的二宝喊他递竹竿,他才回神,递上竹竿。 长富和长贵挑水灌菜地,桃三爷躺在睡椅上抽烟杆。李氏和儿媳妇们忙着打扫猪圈和鸡圈。大宝带着弟弟妹妹回来,一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透了,几个孩子抱着凉开水咕噜咕噜猛灌一通,然后舒畅的坐在院坝里,数蝉壳玩。 桃三爷笑呵呵的点头,“三伏天了,能不热吗?等你爹和二叔浇完菜地我们就去。” “四宝,能不能不要抱着我啊!热死了!”三宝嚷道,四宝无视之,还是紧紧搂着三宝不放。 这时,李氏提着一篮子蔬菜到院坝里来打理。紫色的茄子摘掉带刺的长柄,绿色的辣椒摘掉绿色的细柄,细长的丝瓜要用刀刮掉外皮。 桃三爷吐出一口烟,说道:“一只鸟叫有什么奇怪的,你还管它叫不叫?” 桃三爷说了句“整天瞎操心”继续抽着烟。大宝却听得一身冷汗,他莫名的想到下午遇见的金锁,他使劲甩甩头,暗自鄙弃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 今日的小河,还是如往常般人声鼎沸。 大宝心里莫名的急躁起来,他开始找银锁,很快,他找到正在跟铁蛋他们泼水玩的银锁,大宝凑上前去,问道:“银锁,你哥呢?咋没见人?” “你哥去割草的时候,我见着了,按时间算,他应该早回家了!”大宝心中的恐怕越来越强烈,“银锁,铁蛋,你们几个别游水了,咱们分头去找金锁!” 银锁朝着他爹长福哭喊道:“爹,哥不见了!” “银锁,金锁咋回事,不见了是咋回事!”长福吓的脸色都变了。 最坏的情况就是金锁偷偷游水溺亡了。河里的大人们立即把自己的孩子提溜上岸,然后沿着河岸开始找人。 大人们都沿着河岸搜寻,有人在河岸拐弯处发现了一个装满鹅鹅草的背篓,正是金锁的。朱氏见到这个背篓,立刻昏厥过去。后面赶来的一些媳妇婆子赶紧给朱氏掐人中,朱氏缓过劲儿醒来,哭的嗓子都哑了。 长福心如刀割,这种打捞自己儿子的心疼,憋的他脸色发紫。族长桃大爷赶紧叫人把长福从水里拖上岸,安排几个年轻的后生继续下水捞人。 岸边围满了村民,大宝几个平日里一起玩的小伙伴早已泪流满面,平日里金锁的欢声笑语犹在眼前,仿佛那个用尿浇蚂蚁洞的混小子,仿佛那个朝他们拨水的混小子,仿佛那个炫耀着狗刨式的混小子还在身边晃动似得,只要你一转身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似得。 朱氏仅存的那点希望也破灭了,她哀嚎一声又昏了过去。 长福一边哭一边拍着孩子,七岁大的孩子,跟个小鸡一样被长福抖着,长福不停的嚎叫着金锁金锁,没有任何回应。长富把金锁摊放在地上,朱氏醒过来,哀嚎着扑到金锁身上,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儿子的名字,银锁和小妹妹桃叶也站在一旁哭个不停。 周围的村民都哭成一片,桃大爷红着眼睛,安排几个村民上前帮忙,有人取来一把黑布伞,撑开遮住在金锁头上,长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抱着金锁慢慢的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