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的前方放着一张石桌,旁边坐着佩斯很熟悉的那些人:秋原生绫音、埃希莉娅·亚德·佩希普恩斯、格莱斯·华莱斯,以及哈利·史密斯。
这些人的身份各异,不过现在都是他们所处国度的代言人。
按照佩斯知晓的情报,荻拉的【苍皇】在东海登陆战中陨落,当前为荻拉代言的是新就任内阁长的秋原生绫音。
埃希莉娅则是同时为王国和威尔金代言,在阿斯顿平原战役期间,威尔金的亲王阿罗伊·阿齐兹牺牲了自己来阻挡黑水的蔓延,在这位阿齐兹家族的末裔逝去之后,埃希莉娅暂时加冕为了威尔金的女王,这一就任得到了大多数威尔金人的支持——反正他们大多都不在意自己的统治者是谁。
至于格莱斯·华莱斯,他是唯一一个联军内身居高位的联邦人,但他并没有任何想要成为统治阶级的意思,当前的身份只是作为联军和【学院】残党之间的沟通桥梁。
而哈利·史密斯在这里的原因更简单——伊·特兰已经后继无人了,仅剩的部分居民正身处荒岛间,他必须为那些居民代言。
在这些佩斯所熟悉的人旁边,一名身穿黑色锦衣的男人正站立着,他与王座站在一起,却背对着一行人。据老管家在来之前的介绍,那是齐琅方的代表,称号【锦卫】的独孤八霍,一名【长城之护】。
“......”
佩斯的目光一一扫过桌边的人,他朝着王座上的那顶王冠点头示意,旋即在桌子边上坐下。
入座后,他首先转头望向哈利,问道:
“你的伤势怎么样?”
听到佩斯这么问,哈利·史密斯褪下黑色风衣的袖子,给佩斯看里面的绷带:
“安吉拉小姐说我的体表有很多黑水渗透造成的伤口,按照黑水的传染性,我本来应该是没救了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黑水似乎并没有感染我...”
“看来你得感谢她的医术了。”佩斯点了点头。
“不,和医术无关,安吉拉小姐说,这更像是...某种神迹...”
哈利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恍惚,在被祖楚门附身之后,他的脑海中总是闪过斑斓的片段,那并不是他的记忆,更像是他透过一双黑色的眼睛看到的另一个世界。
在那些碎片般的记忆中,他似乎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男人:他以高傲的姿态半跪在地,赤光从他的蒸汽铠甲上一道道迸发,雕塑般的面容直至最后一刻也毫无妥协之色。
哈利深吸一口气,平稳住心跳:
“聊正事吧,我的伤不要紧,群岛的子民如今依旧风餐露宿,我需要为他们找到一个归宿。”
“可以,”佩斯点了点头,旋即望向一旁的独孤八霍,“可是,我们来自东方的朋友还没有入座。”
“我只是个信使,并非统治者,不当入座。”
独孤八霍转过头,佩斯看见了他那双饱经风霜却凌厉得像刀子的眼睛,心中微微一紧。
他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点头道:
“我尊重你的选择,那么,让葬礼开始吧。”
乐团开始奏乐,悠扬且悲伤的合奏响起,深沉的旋律围绕着自由进击堡垒那一阶阶古老的石梯,荡漾开来。
一时间,荒原之上黄沙四起,那些联军的士兵们将一副副棺材运进堡垒下方的拱门内。那些棺材大多是衣冠冢,里面只放着一些逝者留下的遗物,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留下遗体,【巴别塔】的光辉湮灭了他们曾存在过的证据。
可记忆是永远都不会消散的。
大概半小时后,所有棺材都被搬入了堡垒的内部。
见时候已到,佩斯便站起身,缓缓踱步至堡垒顶部的石台边,从背后抽出【斯瓦洛格】,高高举起。
“嗡——”
烈火一寸寸燃上剑身,在漫天黄沙中如同灯塔般闪烁。
堡垒周围的所有人都抬头望着这点星火,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有的严肃,有的悲伤,有的已然麻木。
“安息吧,魂灵。”
佩斯轻声呢喃出了熟悉的话语,然后挥动巨剑,将石台上方的绳索斩断。
“轰隆——”
巨石落下,锁住了拱门,将那些逝去之人永远地留在了堡垒的内部。
这座堡垒就是他们的坟墓。
“......”
佩斯拄剑望着西方,被黄沙模糊的视野间,他隐隐约约看见了那座高塔的轮廓。
打向高塔的战争已经迎来了终章,可他总觉得现在距离故事的结局还早得很。
他闭上眼睛,为那些逝者默哀。
石桌边的所有人同样正默默哀悼,在这场战争中,他们都失去了太多太多。
世界改变了,可那些改变世界的人已经告别。
埃希莉娅轻声抽泣着,她知道,自己正身处于先王的堡垒之上,而她最熟悉的那个老护卫此生的梦想就是再度来到这里,朝着高塔挥动他那把银得像雪的长剑。
王女殿下...女王陛下...瑞因...我做到了...她在心中轻声说道。
莎尔朵深深地吸气,收住颤抖的气息,平缓着心跳。
她睁开眼睛时,佩斯已经回到了石桌边,正慢慢入座。环顾四周,所有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阴霾。
胜利的喜悦早已散去,悲伤的潮水在告别之时层层叠叠涌来,像是泛海上亘古不变的浪潮。
“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了,”埃希莉娅站起身,“关于未来。”
她是王国的继承者,而现在所处的正是王国的领土,所以她是会议的实际召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