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曾是酒馆中醉生梦死的落魄公子,如今却俨然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阿斯顿平原的上空,他用黑眸俯瞰这片被自己征服的战场。
“......”
一会儿后,佩斯转过头,与老管家对视,可那双黑眸中没有火,有的只是黑曜石般的平静。
“小公主的消息有了吗?”他问。
“齐琅官方没有相关的线索,”老管家说着,顿了顿,“不过,葵小姐和怜小姐倒是提供了最后一次目击珀莉丝小姐时的情况,当时她们在东大陆临海,珀莉丝小姐一个人沉入了海沟,后面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她还是这么勇敢,”佩斯的目光黯淡了一些,“与齐琅方面继续联系吧,我们需要找到她,还有卡莉小姐。”
“好的,我会和他们沟通这件事,”老管家顿了顿,“对了,可以容许我问一个问题吗?”
“问吧。”
“您如此坚持,是希望找到珀莉丝小姐,还是找到【纯白焰火】?”
老管家问出这样的问题是有原因的,在对【学院大厦】的搜查中,荻拉方面找到了一些被拉普拉斯亲自封存的绝密档案,同时公开给了联军。
那些档案中揭露了一个巨大的恐怖计划:关于古神【因摩塔罗斯】,【哈芙洱伽德】以及【最后的血脉】。
在那些档案中,拉普拉斯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获得了一个全新的解读:他企图复活让前文明覆灭的凶手,那位只存在于欧丁石板上的古老神明。
从赫拉墨斯·冯·瓦兰提亚的失踪,到【巴别塔之刃】首席【黑天使】的真实身份,再到【纯白焰火】珀莉丝·哈芙洱伽德作为联邦之刃存在的意义,那位高塔上的伪神所做的一切远比联军想象得要更加惊悚,更加非人。
按照那个计划的终末,古神【因摩塔罗斯】将会复苏,联邦人将会在祂的帮助下获得所谓“宇宙的图景”,从而知晓真相,真正意义上地成为人类之智。
然而,那个计划失败了。
古神【因摩塔罗斯】已经陨落,这不但是联军从联邦人的失败中推导出的结论,还源自秋原生绫音给出的一些神秘学指导。
她说,若是那个古老的神明已经复苏,那么光是读出【因摩塔罗斯】这个名讳都会让人因超位格的注视而死去,而现在的情况是,这个名字已经变成了无害的称谓。
因此,【因摩塔罗斯】不复存在了。
而能够让祂陨落的人,推导来推导去,也只剩下拉普拉斯计划中的另外一名核心成员了。
“......”
面对老管家的问题,佩斯一时间哽住了喉咙,老人的语气很温和,可问题中的锋芒却十分锋利,似乎要将他洞穿。
他似乎一下子回到了洛顿的雨夜里,那天,落魄的佩斯·摩纳克欺骗了那个少女,利用她【纯白焰火】的身份为自己夺回了家族世代的宅邸。
而老管家的言外之意很简单:你究竟是想要找回那个被你视作妹妹的女孩,还是一个能够成为强大盟友的【纯白焰火】。
毕竟,不论拉普拉斯恐惧的是什么,都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
而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厄萨上的人们需要一个庇护者。
可庇护者的力量,终究不是人类自己的力量。
事实上,佩斯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珀莉丝了,那个女孩踏着洛顿的细雨来,而在联邦那场史无前例的暴雨之中,她已经走了。
她会去一个更远的地方,她会继续“向前”。
“......”
佩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着叹了口气:
“我欠她一顿鹿肉宴,记得吗?”
说完,他便走向门口,和老管家擦肩而过:
“走吧,该去参加葬礼了。”
在佩斯的身后,老管家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佩斯先前站立的窗边,很久以前,他也曾同另外一个少年站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漫天飞雪,眼中闪着山民才有的烈火。
......
“摩纳克”号降落在阿斯顿平原上,舱门打开时,荒漠的风卷着尘土吹来,让佩斯不由得伸手挡在眼前。
在【巴别塔】的再度发射后,这片平原的天空似乎更加昏沉了,时不时就刮起的黄沙让荒原的景致十分模糊,像是笼着一层失真的滤镜。
但即便如此,佩斯也一眼看见了不远处的那座建筑物——古老的堡垒如有神助般避开了【巴别塔】的轰击,如今依旧伫立在平原之上。
【自由进击堡垒】,那是【进击王】罗塞德斯·亚德·佩希普恩斯向联邦发起总攻大动员的地方。
那位先王葬剑于此,而如今,更多的战士将被合葬。
这是一场葬礼。
“......”
步行十分钟后,佩斯来到了堡垒前方的军队阵列中,那些阵列里有王国人,有底比忒人,有荻拉人,有威尔金人,也有极少数的伊·特兰人。他们阵列整齐,面容庄严,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这片第二次学院战争的主战场上。
佩斯一行人刚接近,叶琳娜就迎了上来,她在拉维斯的森林里身受重伤,此时一只胳膊还吊在胸前,可她身上的一袭礼服却是一丝不苟。
这对野蛮的底比忒女人来说,已经称得上是她能给出的最高敬意了。
“他们都已经入座,只剩您了。”叶琳娜对佩斯说道。
佩斯点了点头,然后在叶琳娜和老管家的簇拥之下一阶一阶登上堡垒,来到了顶部。
在堡垒的顶部,破损的王座依旧正对着西方,正对着阿卡德米联邦的方向,王座上空无一人,只是放着一顶王冠.
那是曾属于罗塞德斯·亚德·佩希普恩斯的王冠,联军在位于维泽尔的阿卡德米博物馆里找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