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过协议书的每一行字后，陈晨在文件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愣了一下。

    “老婆，家里有印泥吗？”

    “……诶？”

    妻子也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闭着眼思索了好一阵。

    “应该没有吧，我可不记得买过这玩意。是什么文件啊还要按手印……他们该不会让你写任务报告吧？真过分。”

    她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从厨房的方向侧目过来。

    陈晨笑了笑，把文件下翻盖住。

    “没什么，学校的工作。”

    然后，他转头对着女儿：“瑶瑶，不用急着吃，等下吃完我送你上学，可以晚点出门。”

    “……哈？”

    正在啃着吐司的女儿猛地抬起头来，刚睡醒凌乱的头发显得更加乱了。

    “什么意思……我才不要，夏安会来陪我。”

    “她不会来了。”陈晨只是这样说道，没打算解释，起身收拾餐具：

    “听话，叫你妈帮你梳个头，我去把车启动了。”

    女儿咬着牙，无名火从心中燃起。

    她的手用力撑着轮椅想要站起对抗，却又无力的跌坐回去。

    “你、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昨晚看到了，你半夜凌晨几点才回来……还光着衣服，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妈妈在家里这么急等着你回来，很担心的样子，都在沙发上等睡着了！”

    “瑶瑶，对你爸爸尊重一点。”

    就连脾气温和的妻子也皱起眉头，训斥道：“你爸爸是帮我值班去了，不要乱说。”

    “啊……”

    女儿怔了一下，悻悻的缩回了头。

    她像仓鼠一样把面包吐司坑得坑坑洼洼，只剩一圈外皮，把嘴里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没事，她不懂。”

    陈晨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轮椅可以先放到后备箱去，你吃完叫我，我抱你上车。”

    “那个——”

    就在这时，门边突然传来怯生生的声音，浅褐色头发的少女探出了头，尴尬的笑了笑。

    “我是不是来的不太是时候？要不我晚五分钟再来？”

    夏安？

    陈晨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啊——！小安你等等，我马上来！”

    女儿也被吓了一跳，像是不愿好友知道家里的情况，把手上的吐司边匆忙塞进嘴里。

    她滚动着轮椅，到自己的房间里收拾打扮。

    家里的地板是特殊设计的材质，没有用瓷砖或高级木地板，为了轮椅流畅滚动而换了新的。

    “陈老师早。”

    陈晨还在想什么，突然夏安打了个招呼。

    她好像有哪里不同了，戴了副细框的眼镜，头发也是简单扎成辫子，感觉换了个风格。双手提着书包，裙摆很长直到小腿，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袜子也是普通的船袜，简直可以用素净来形容。

    陈晨确实有想问的东西，但总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他已经没有未来了，也不希望继续耽误这姑娘的未来，所以昨天的他单方面拒绝了夏安跟着她研究的恳求，甚至强硬地否定了她的梦想。按道理说，她今天应该很伤心难过，应该不会来送女儿才对。

    他不能问，也不能解释。

    陈晨“嗯，早。”的答应一声，转过头去。

    “早呀，小同学，要来吃点早餐吗？”妻子笑着问道：“我准备多啦。”

    “不用啦，谢谢阿姨。”

    夏安摇摇头，乖巧的回答道：“再吃要迟到了的。”

    轮椅滚动的声音接近，女儿拿着书包低着头过去，经过陈晨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抬头——

    “对……”

    看着冷着一张脸的父亲，她咬咬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

    夏安推着轮椅走了，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昨晚的事……没事吧？”

    直到女儿离开家里，妻子才担忧的看了过来。

    “没事，行动很顺利，你可以去问谢丹嘛，就是个普通的羽兽而已。”陈晨保持着卓越的演技，说出预备好的台词：“只是衣服脏了我就不拿回来了，还要洗。你看，没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