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解决台湾问题,当年毛泽东策略上的高明之处在于划分了步骤。在美国出兵台湾、解放军无法攻台的情况下,毛泽东在1955年至1965年这十年间,以打打炮和有限度的海空战为辅助手段,主要手段放在长远实行政治争取上来。
当时中共确定的方针是,第一步先让蒋介石稳住台湾,并维持两岸“一个中国”的共识,不让美国过深介入制造“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陷阱,为此炮轰金门、马祖之后,又让金门、马祖仍留在国民党手中而不取。第二步再争取同国民党和谈,以政治方式解决台湾问题。
炮击金门就是一出文武大戏,在猛烈而有限的炮击之后,紧接着的是一系列巧妙而和平的政治攻势。
从7月中旬到8月中旬,毛泽东为炮打金门做了大量艰苦细致而周密的准备工作。
这一天,在中南海菊香书屋,毛泽东弯下腰用放大镜仔细看着厦门、金门说:“我从未到过厦门,红军时期到福建最远的地方是上杭的古田。”
朱德说:“主席在那里主持召开了古田会议,确立了建军思想。”
毛泽东站起来,环顾左右笑说:“厦门现在还有白鹭吗?”他信口吟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朱德说:“这是杜甫的好诗啊!”
毛泽东又环顾左右说:“当年,郑成功从厦门发兵收复台湾,后来的施琅也是在这个地方造船练兵,然后渡海作战的。如要最后完成中国的统一,厦门这个岛子很重要啊!”
彭德怀说:“从各地调集的495门大炮正在厦门各就各位,所有的炮口都朝向东南方的金门、马祖。”
毛泽东响亮地说:“要让它们响起来,开会吧。”
7月18日夜,北京华灯初上,中南海怀仁堂灯火辉煌。
中央军委在此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大规模炮击金门岛问题。周恩来、彭德怀、贺龙、徐向前、聂荣臻、陈毅、林彪、粟裕、黄克诚等将帅齐聚一堂。
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动作缓慢却是用力地划燃一根火柴,点燃香烟,深深吸入一口,扫视一下会场,开宗明义宣布:“现在开会。大家都知道了,世界上有个地方叫中东,最近那里很热闹,搞得我们远东也不太平。人家唱大戏,我们不能做看客。支援阿拉伯人民的反侵略斗争,不能仅限于道义上的支援,还要有实际行动的支援。”
“选择哪个方面进行实际行动的支援呢?”毛泽东望望彭德怀、粟裕,提高声调说,“只有选择金门、马祖地区,主要是打蒋介石。金门、马祖是中国的领土,打金门、马祖,是中国的内政,在政治上有理,在军事上有利,美国找不到借口,而对美国则有牵制作用。”
他吐出一缕白烟,用右拳轻轻晃动了一下,继续说:“因此中央政治局讨论决定,要用地面炮兵实施主要打击,第一次炮击十万至二十万发炮弹,以后每天打一千发,准备打两三个月。”
将领们都兴奋地微笑,表示支持中央的战略决策。
朱德说:“蒋介石把三分之一的兵力调到了金门、马祖,经常出动飞机窜扰大陆沿海领空,丢下不少特务,是该教训他们了!”
彭德怀说:“炮击金门的方案早制订好了,只等中央下决心了。”
“我们牵制美国在远东的兵力,使其不能向中东调兵,减轻美国对中东人民的压力。如能调动美国海军在中东和台湾间频繁穿梭,则更妙。”毛泽东磕了下烟灰,继续从容地说,“我们的主要作战对象是蒋介石,尽量不与美国正面冲突。因此,我们的海空军不出公海作战,并要防止误击美机、美舰,既不示弱,也不主动惹事。”
周恩来说:“主席,有没有想好由谁来担任此次战斗的前线指挥?”
毛泽东说:“我的意见,还是由叶飞来指挥。我们有必要把机会留给他。”
陈毅说:“好!上次他指挥打金门没打下来,是他一块心病呢,这次把他的心病治好。”
毛泽东最后说:“以中央军委名义发个电报,命令各大军区立即进入紧急备战,把作战任务下达给福州军区和海军、空军、炮兵,越快越好。”
将帅们以热烈的掌声,表示对最高统帅的支持和信赖。
中南海侧畔,怀仁堂的灯火,在一盏盏熄灭。
北海侧畔,琉璃瓦绿顶的总参办公楼立刻灯火通明起来。
作战参谋动作利索地摊开、挂起一幅幅各种比例的东南沿海和太平洋、远东地区的作战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