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愉悦的东西,尤其对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就如童年起就困于悲剧人生的老傅,一生怨恨缠身、不称心不甘心的二叔,亦或者生命中没有刺激,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活着的澄澄。
一个被抛弃甚至即将泯灭的孤独灵魂,忽然有天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们也能享受着主宰别人命运的快意,这世上只怕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所以他们拼命爬,拼命争,到了所谓“上游”的位置,不撞南墙就再也不会回头了,何况眼下、他对付的还是最便于掌控的儿女?
可惜,我不是回来服软的,只望今天之后,他能把戏演成真的吧,把我丢下了,那就全心全意让澄澄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吧,三个孩子的父亲,他总得对得起一个吧?
释怀后,我于是沉默着、在众人注视下缓缓进入祠堂,高家的人守在外边,那些亲戚们瞧一眼便鸦雀无声,连窃窃私语也没有了,我简直要感叹这样的动作太贴心,在进堂与老傅擦肩而过后,同样也享受着这样的掌控,双手合十跪在头一个蒲垫上闭上双眼,身后,岚岚带着原意跟我共进退的四十九个管事加上跟我并排的之之凑了个整,一块儿朝着这个不论好坏都将我们养大成人的傅家先祖拜了三拜。
老傅顿了顿,终究没忍住上前试图扶我,或许觉得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呢?他做长辈的,对待我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先低一次头也没什么大不了,却没想到这次我没有起来。
我听到他在上头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松开手了,没多当回事的样子。
我也就继续等着,马上要做的事情着实有点“对不起”祖宗,那多跪一会儿也是应当,只管叫多放几个蒲垫来不影响别人磕头就成,如今傅家没有二房,我家都拜完了,紧接着就是泽宁他们,裴圳也跟着,走在泽宁身后左边牵着疏童,右边牵着泽禄,杭笙和北吟作为姑爷则各自跟在媳妇身边,分明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此刻竟格外有当家人的气势了。
她是回来分家的,很容易就做成了这事,老傅和澄澄都不管,我更没资格发表意见了,当即同意,我坐月子最后这几天很快将公账和族人分的清晰,除了族人长久居于津海不便带走外,她什么都掏空了,过几天挑个吉利日子连小叔和疏忆的坟墓也要迁到颖京去,老傅看她行动如此快是铁了心了,这几天便也将东北院东院和东南院分给三房亲戚住,中院福谙庄做掌家府,南院共用,只将各院之间用高墙隔开,另开府门即可,泽宁也同意,最后将小婶留下来看管余下这些人。
今日最后一拜,我们以后都只能称有血缘关系的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