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银河离开琉璃厂大街,在厂甸的一个饭馆里吃了午饭,又买了几支洋蜡。√然后,他顺着厂甸大街向北走,穿过长长的赶驴市,来到顺治门外的后河沿。
这里人迹稀少。朱银河一撩长衫,在河堤上席地而坐。他抬头看看天,和印豪、赖财礼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在心里琢磨着,赶车的成四季被那神秘的一老一少使唤了一天,那对老少在找什么东西呢?还是想卖什么东西?最后他们在偏僻的德胜门外大苇子地下车,又是什么目的呢?正想着,印豪和赖财礼相继而来。
印豪先把自己在前门外珠市口几家珠宝玉器铺里摸来的情况讲了一遍。那几家店铺里的人回忆说。那一老一少是在打听一个出卖首饰的女人。
接着,朱银河把自己从宝生斋探来的情况说了一遍。印豪和赖财礼都觉得挺重要。
最后,赖财礼把自己从姬府卫士幸安康那儿探听来的关于宝珠的来历,细说了一遍。印豪听得面孔铁青,朱银河听完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个人沉默了良久,朱银河打破了沉寂。
“算啦,这些大官们的事,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你们还记得前些天我们查找的德顺和钱庄经理宿老板的小老婆吗?”
印豪说:“哪能忘啊?案子还没破,没一点影儿。”
猴变也接着问:“大哥问起这个干吗?”
朱银河眯着眼悠了半天,才慢腾腾地回道:“你刚才说杨府卫士说了,姬督军的宝珠是从一个女人肚子里取出来的,而这个女人当时是被绑架了才被寻获的。我琢磨着这个女子是不是鲍庆升的小老婆。”
两人一听,都觉得朱银河说的有些道理。但那神秘的一老一少是什么人呢?他们跟这两个案子有关系吗?
朱银河见赖财礼他们沉印豪,“你赶到琉璃厂,盯住宝生斋,我琢磨着许掌柜不对头,我上午给他来了个敲山震虎,料他必有所行动,你盯紧点,别漏掉了。”
这时,成四季的马车远远而来。朱银河与成四季打了一声吆喝,驱车直向顺治门城楼驰去。
按照朱银河的吩咐,印豪迈开大步,直奔琉璃厂宝生斋。
成四季的马车一进顺治门,径直往北。驾车的两匹大马蹄下生风,好不痛快。朱银河靠在坐椅上闭目养神,赖财礼则在车里四下张望。过了西四牌楼。车渐渐慢了下来。马身上已渗出汗珠。在车身不住的颠簸下,赖财礼也疲乏了,歪在车帮上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傅成四季忽然勒住马,回身唤道:“二位,昨儿个那一老一少就是在这儿下的车。”
朱银河和赖财礼跳下车,举目一望,见马车停在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中央。土路的西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旷野,远处只有几问火柴盒般的小房子,渺无人迹。东边是无边无际的芦苇地,一条三尺来宽的小路弯弯曲曲地伸向苇地深处。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芦苇中野鸟啾啾。一阵疾风掠过,苇叶沙沙。
朱银河浑身一震,精神顿时紧张起来,倦意一扫而光。他俯身看了看地面,果然有马车折回的旧痕,这才相信了成四季的话。
“把式,那一老一少下车以后,往哪个方向去啦?”朱银河问。
成四季一努嘴:“唔,进了这条小路啦。还有我的事吗,二位?”
朱银河冲他一挥手,示意他可以走啦。成四季调转马头,冲着那遥远的德胜门箭楼,疾驰而去。
成四季走后,这里就剩下朱银河和赖财礼两人,更觉孤单。
朱银河道:“这鬼地方,太阳还没落山呢,就连个过路的都绝迹了。你说那一老一少吃错药了怎么的?跑到这地方来干什么?莫非这附近有人家?”
赖财礼有些担心地说:“大哥,别忘了前些年这德胜门外大苇子地里发生的几起抢劫凶杀案,可一直没破。这两年虽然没发生杀人案,可抢劫来往客商的案子一直没断……”
朱银河手搭凉棚,顺着小路望去,答非所问地说:“这表明那一老一少绝非善辈,否则的话,怎么敢深入这盗匪猖獗之地!猴变,来,我驮着你,往东看--我影影绰绰好像看见有座大庙。”
朱银河蹲下,让赖财礼骑在自己脖子上,挺身站起。赖财礼的视线一下子高过了芦苇许多,顿觉开朗。他举目往东一着,在几朵火红的云彩下面,参差不齐的芦苇托着一座巨大古刹。望着那一片阴森森的古老的大庙,猴变吓得心惊肉跳。
“嘿!我说你他妈看清楚没有哇?我这儿脖子都转了筋啦。”朱银河不耐烦弛骂道。
赖财礼这才想起自己还骑在队长的脖子上呢。他赶忙跳到地上,嘻嘻一笑,道:“是有座庙,不过离得太远,今天恐怕勘察不了啦。我看咱们还是改个日子,叫上印豪一块来吧。”
朱银河看出了赖财礼的胆怯,故意装作不明白,问道:“于吗非得叫印豪来呀,咱俩述不够?”
“印豪武艺、枪法都没挑。有他陪着您,就是碰上三五个劫道的,也不在话下。我,我就不行啦。万一……”赖财礼哭丧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