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辆四轮轿车由西向东,驰进了琉璃厂。√轿车在宝生斋门前停住。朱银河神采飞扬地跳下车,一步三摇地进了宝生斋。
许宝生迎了过来,满面笑容:“朱爷来啦,里边请。来子,沏茶!”
“不必啦。”朱银河仔细地瞧了瞧许宝生那有些浮肿的眼睛,道:“有这么档子事。昨儿个我们逮住了个小偷,从他住的地方搜出了不少赃物,其中有不少首饰。据他自己说,有几样是在宝生斋偷的。所以我就来请许掌柜走一趟,把东西认回来,再写篇证词,也算是兄弟破了桩小案。”
许宝生一听,原来是件好事,就向伙计们吩咐了几句,然后,跟着马德武走出宝生斋,上了轿车。
刚一跨进侦缉队的审讯房,许宝生可就傻了。只见靠墙的凳子上,坐着蓝建康和昨晚那个换香炉的汉子。另外,还有一个瘦削精明的探子。八仙桌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四百块现大洋。更令许宝生胆寒的,是桌子正中央有一只铁盘子,铁盘子上放着那柄行凶的尖刀。
朱银河友好地拍了拍许宝生的肩膀,道:“许掌柜,请坐。印豪,给许掌柜斟茶。”
那个换香炉的汉子斟了一盅香茶,送到许宝生面前,冲许宝生意味深长地一笑。
朱银河冲蓝建康一挥手:“这儿没你的事啦,你先出去吧。”
蓝建康出去后,朱银河呷了口茶。再看许宝生,两只手就像筛糠似的乱抖,额头上淌下大颗的汗珠。
朱银河淡淡一笑,道:“许掌柜,我看咱们用不着再拐弯抹角了吧?”
“唉,朱爷说的是,您有什么话,尽……尽管问。”许宝生哆哆嗦嗦地说。
“我有两件事想问。第一,这杀人的事……”
“那是我一时糊涂,干了替别人下油锅的蠢事。”
“别着急,慢慢的,一点一滴地从头说。”
“唉。是这么回事,从前年起,我那买卖就开始入不敷出,越来越难以维持。没办法,我只得跟一个远房表哥那儿借了一大笔高利贷。可他出的利息太高啦,到现在我也没还清。一个多月以前,他找到我,让我帮他办件事。他说若能将此事办成,欠他的帐就一笔勾销。我一听就满口答应了。”
“谁知道他是让我替他去杀一个人。我一听就吓坏了。他哄我说,让我埋伏在德胜门外惠中寺里,那里荒无人迹,用不着担心被人发现。他还领着我到那地方看了看。当时,我是硬着头皮答应的。没办法,该人家的钱哪,您说怎么办?”
“后来,我就按照我表哥告诉我的日子,在那儿候着。杀死了一个年轻的后生,拿走了他身上的几十块钱。把尸体扔到了一口枯井里。就是前些时候,报纸上登的那桩案子。”
朱银河往鼻孔里抹了把鼻烟,慢条斯理地问:“说了半天,您也没说您那位表哥的台甫呢。”
“他叫……他叫范全明。”
“什么?”朱银河、赖财礼、印豪都惊呆了。
“范全明?是德顺和钱庄经理吗?”朱银河迫不及待地问。
“正是。”
“那个被你杀死的连朔望与你表哥有何冤仇?”
“这我就说不好啦。”
“你知道‘鸟笼子’的事吗?”赖财礼突然发问。
“鸟笼子?什么鸟笼子?”许宝生迷惑不解。
赖财礼有些失望。
印豪问:“前些天,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到你铺子里去,在你的寝房里密谈了半天,那两个人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