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有趣了,就算矫诏这样大逆不道的设想,你还说的真是流畅。”英敛之的声音低沉道:“不管是假传圣旨还是矫诏,都是死罪。罪及九族。若是今日,找不到那个宫女,无法证明你的清白,你们一族都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白子因为英敛之这话顿时脸色便发白了。那宫女他就看了一眼,也不认识。若是真的找不到,岂不是祸及族人。
正这么想着,他听到了温子远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道:“这是怎么了?”
众人让开了身子,都想温子远行了礼,白子也跪下俯身在地。温子远向众人还礼后,有特别向温子绍回礼。接着他看到了跪在那里的白子。
凤煌有些嫌恶道:“你怎么在这里?”
苏羽走到他身边,示意他稍安,然后讲了来龙去脉。凤煌挑了一下眉道:“这事是廷尉署的事,将他先关起来就是。不过是个乐师,何至于如此上心?”
苏羽抬头,看大家都没有意见,正要挥手叫士兵,却被温子远抬手止住道:“慢着。矫诏可不是件小事。只是白子圣眷正隆,陛下除了必要的祭祀议政的日子,日日见他。他矫诏而来有什么好处?虽然本是个乐师,用不着大动干戈,交给廷尉大人处理即可。只是这个乐师是陛下喜欢的。陛下近年来,难得对什么有兴致。若是因此败兴了,反而不好。我们做臣子的,还是要为陛下着想。这个乐师,就先带进未央宫吧。当着陛下的面问一问,便知道是不是陛下召他的。”
凤煌明显的不高兴,淳于光也露出不赞同的眼神,但是温子远的态度很坚持,其余众人便也都不再说什么。温子远的手在广袖中交握道:“今日是议政,时候不早了,诸位同我一起进去吧。这矫诏也算是件大案了,议一议也未尝不可。”
白子不知道自己跟在最后,被士兵们监视着走进未央宫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隐隐的意识到,那个宫女是有意引他来这里的,她就是要借这些重臣的手杀了他,甚至危害他们的族人。而他被利用了。
舒淳想到过会有人把主意打到白子身上,但却没想到这么快。而且一上来便是足以至于死地的矫诏。温子远站在那里,低眉敛目,一副等待她裁决的模样。舒淳虚弱的咳嗽了两声,看着跪在在中间的白子道:“今日议政,朕不会召他来的。至于是矫诏还是被人陷害,自然有廷尉处置,朕不便多问。”
“陛下,若是不能搜查禁宫,找出白子乐师口中的宫女,那么便没有可以证明他清白的证据。若是没有证据,那么便认定矫诏。不但他要枭首示众,而且罪及族人。”英敛之出列,躬身道:“而搜查禁宫并非小事。若为了一个乐师,便将宫闱搅动的不得安宁,传扬出去,有损陛下英明。”
舒淳瞧着跪在那里的白子,唇微微动了一下。终究是合上了眼睛。她果然还是不该留下他的。就在这时,温子远的声音传来:“廷尉大人所言虽然有理,但是有一点,臣有异议。这并非为了一个乐师。而是为了矫诏之人。若真有那所谓的宫女,那么她便是认定了陛下不会为了一个乐师而搜查禁宫。如此恶胆包天的宫女,留着比一个乐师更危险。若是有人指使,则更加险恶。搜查禁宫不是为了这个乐师,而是为了陛下的英明,为了找出那个胆敢冒犯陛下权威的人。若这人真的存在,那么借刀杀人,利用就是三公九卿。如此恶徒,若不诛九族,才是陛下的耻辱。”
温子远说到这,舒淳缓了一口气,便知道温子远是有心被白子一个机会的。英敛之听了以后,语气缓和了些道:“那依丞相大人的意思就是搜查禁宫。但是若是没有结果,白子乐师指认的宫女有不在场证明,搜查了禁宫他也没办法证明他的清白,又该如何?”
温子远瞧着跪在那里的绯衣少年,语气轻松道:“那就要麻烦太尉大人派一将军,将献上这胆敢冒犯陛下,戏弄重臣的乐师的苗地一族,夷为平地,为陛下分忧。”
他这最后一句话出来,若不是白子没做过这事,恐怕是要当场吓昏死过去。他深知“夷为平地”这四个字不是在开玩笑。昔日他的六哥将龙城踏平,使齐州千里无人烟。他们区区乡野山林的一个小族,说夷为平地恐怕都是高看了。
温子远最后的表态也让众人都再没有其他的意见了。苏羽与何祐当即亲自点了人,汇同宫中的诸位管事,开始按着白子提供的特点,清查禁宫。
白子这是第一次见识到舒淳以及大魏皇宫的护卫系统的精密与完善。而那位从护国战争中凭军功脱颖而出的郎中令苏羽展现出了她对于整个皇宫的掌握能力。符合他描述特点的宫女按照不同的宫殿和职责流水一样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但是白子却在一个有一个的宫女离开后,心中渐渐趋于绝望。那个给他命令的宫女并未出现。
直到最后一个宫女离开后,他的脸色已经入死灰一般。苏羽抿着唇,挑起眉看着失神的白子,然后偏头对何祐道:“我们要向陛下和丞相交差了,想来未央宫的议事也该结束了。”
舒淳看着被带来跪在台下的白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温子远给了他生机,但是很显然,算计他的人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在何祐将所有的过程汇报完毕,请舒淳将白子移交廷尉署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温子远开口道:“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宫室,除却未央宫的,为何还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