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格外的大。.
李洛沉默着,盯着窗外的雨。在灯光的映射下,那雨水如同一条条白色的细线,密密麻麻地在空中穿过,又狠狠地砸在地上。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地唤了一声:“西兰。”
西兰跪在地上,不知道是跪得久了,还是害怕,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奴婢在。”
“你去开窗透透气。”李洛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每一扇窗都开。”
西兰应了一声,起身去做。
窗子一开,外面的雨便趁着风势扑进来。白日里的热气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这会儿的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草香,不到片刻,便已经将太极宫那扑鼻的异香冲得半点儿不存。
李洛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没有熏香的味道,却也不难闻。”
西兰站在一边儿,不敢吱声。
“下次,太极宫里就不要熏香了。”李洛望了眼那大白鹅香炉,突然一眯眼睛,“今天韩辰光看见这个了?”
陛下您的思绪真是太跳脱了。
多亏西兰跟了她好多年了,也早已经习惯了,她一问,西兰就点了头:“是,陛下。韩大人今天还问起这只大白鹅了哩。”
“这是天鹅,不是普通的鹅!”李洛不满的瞪她一眼,“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在你眼里都是吃的。”她顿了一顿,又眯了眯眼睛,“你把里面的香料取出来,送到皇后娘娘那儿去。”
“送到皇后娘娘那儿?”西兰犹豫了一下,“可这香料,不都是皇后娘娘给的吗?”
李洛下意识地想翻个白眼,可又生生忍住了:“朕闻着,的确有些像是合欢香的味道。”她顿了一顿,“但是,合欢香应该早已经对你我无效了。更何况,这反应,可不像是合欢香啊。”
西兰顿时像是明白了过来,一脸的欢喜:“是啊,看来是一种新的香。皇后娘娘要是知道有新的香药了,一定会开心的。”
这个反应……李洛不可思议的地看着她,自己的贴身宫女竟然是个傻的?
怎么这么多年她都没发现呢?
第二天一大早,孙无音就往静妃那儿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后宫里就隐隐传了开来:新进宫的静妃娘娘,失宠了。
不知道她得罪了陛下还是皇后娘娘,这一夜过来,陛下竟然下旨让她搬去长宁宫。
长宁宫是离太极宫最远的一座宫殿,长宁长宁,长久的安宁。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冷宫。原以为静妃娘娘是太后娘家侄女,又是太后娘娘亲自封的静妃,怎么着陛下也会宠她十天半个月的。要是手段了得,可能时间再长些。要是平庸,至少也得占个位份,甚至再往上爬爬:四妃之位可还都没有人呢。
结果!结果这静妃娘娘进宫才第二天,就被打发去了冷宫。消息传到后宫诸妃嫔的耳朵里,那简直像是惊天响雷——喜大普奔啊!
后宫诸妃顿时成群结队地往皇后娘娘宫里去。
打探消息,皇后娘娘就是最佳的去处了。占着给娘娘请安的由头,谁也不能说她们结党营私,后宫还是一个和谐的后宫。
可到了皇后宫前,一群人却又傻了眼。
那跪在皇后娘娘宫前的人,可不正是传闻中要打发去冷宫的静妃?
那一袭浅蓝的素纹蜀锦衣,带了顶同色的帷帽,跪在皇后宫前,垂着头,帷帽上的纱缦都垂在了地上,那娇弱的样子看着真是我见犹怜——可不就是静妃?
虽然刚进宫,可那股子娇弱的气质倒已经是传开了。
谦嫔一向没脑子,看见她跪在那儿,上去就要掀她的帷帽:“静妃娘娘,您这是来请罪还是来干嘛的?”她冷笑一声,一把抓住了静妃的帽沿,用力一掀,“啊!”
一下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那跪在地上的静妃猛地伸手,一把抓了她的手腕,再用力一掰——谦嫔只觉得一阵剧痛,痛得她差点儿要晕过去。她的手一下子就软耸耸地拉了下来,不知道是脱了臼,还是断了手骨。.
其它的妃嫔不由自主地一抖,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两步。
说好的娇弱呢?
许是外面的动静大了些,长仪宫的宫门缓缓打开,皇后贴身的大宫女水合从里面缓步出来,却是没多看众人一眼,径直走到静妃面前:“静妃娘娘,”她微微弯了腰,声音压得极低,“我家娘娘说,您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您回长宁宫吧,有什么话,等着自己和陛下说。”
苏静初却当是没听见,只是跪在那儿,动也不动。
水合也不在意,又直起身子,看向痛苦地瘫在一边的谦嫔:“皇后娘娘有旨,谦嫔以下犯上,着禁足一月。降为谦贵人。”
这话一说,跟过来的那一群妃子都露出震惊的神色,看向静妃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忌惮。也不知道是被刚刚她的“娇弱”吓得,还是因为皇后的态度。
“娘娘去了陛下那儿,诸位先回去吧。我家娘娘说了,这三五天就不要过来请安了。”水合站定,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等众人应了声之后,她才返身回去。
长仪宫的大门再度缓缓关了起来。
“你就让她这么跪着?”董瑜把李洛拿来的香在面前的白色软绸上缓缓铺开,又用银针挑了一点儿,仔细嗅了一嗅,目光中多出一丝玩味儿之色,“这不是合欢香。这是……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