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没有想到他竟然楔而不舍，还问得这般直白，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她的表现落在韩辰光的眼底，他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陛下，朝中早有人传过，微臣乃以色侍君……”

    李洛一惊，顿生薄怒，喝道：“是谁这么不要命了？”

    韩辰光轻笑：“那人早已经坟头草丈五。只不过……若非陛下与微臣之间……又怎么会让人这么想呢？那人虽然讨厌，却真真不是瞎子。”

    他定定地看向李洛，又重复道：“陛下，你喜欢我吗？”

    陛下，你喜欢我吗？

    这话极直白极简单，不过短短的七个字，却如长绫一般将李洛紧紧裹住。一道一道，一圈一圈的收紧，紧到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有什么哽在喉间，明明到了嘴边的“喜欢”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去。甚至紧张到连手心都微微地渗出一层汗来。心头犹如有一块大石头紧紧的压着，又像是有一双大手死死的捏住她的心——疼痛到无以复加，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怎么不喜欢呢！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碾转反侧。

    睁开眼睛想的是他，闭上眼睛梦得还是他。

    他的笑，他的怒，他说话的声音——甚至连他递上来的折子，自己都要多留两天再批复。只为了多看两眼他的字，似乎连墨香里都带了他的味道。

    即使后来强迫着自己忘记，却也怎么都不能抹掉那段岁月。

    甚至这心情在长久的压抑中，已经发酵到浓得无法化开。李洛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不露痕迹地蹭了蹭手心，汗珠被柔软的衣裳吸进去后，先前那种黏腻的感觉便消了些许，李洛的手慢慢地在衣裳上摩梭，双唇紧紧抿着，因为过于用力，嘴唇上的血色都褪了去，露出一抹苍白来。.

    见她半晌都不出声，韩辰光眯了眯眼睛，挑眉道：“只要陛下说不喜欢我，那微臣……就再也不纠缠于陛下。从此以后，陛下永远只是陛下，韩辰光永远只是忠于陛下的臣子。”他顿了一顿，又道，“陛下也请放心，无论陛下的回复是什么，陛下的秘密，微臣都会帮陛下死守。但凡有人想对陛下不利，微臣一定让他见不到当天的月亮。”

    他一面说着，一面紧紧盯着李洛，隔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将先前那句问话又给重复了一遍：“陛下，你喜欢我吗？”

    他这么一出声，李洛陡然一惊，思绪一下子就被拉了回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忽略掉内心强烈的悸动，开口道：“韩卿……”只说了这两个字，后面的话就再也没办法出口了，其实早已经打好了腹稿要拒绝。他先前不也说了么，只要说句不喜欢他，他便……再不来纠缠于自己，可那“不喜欢”三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朕……”李洛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闭，“朕不喜欢你。”

    韩辰光听到这几个字，身形立时晃了晃，整个人顿时支撑不稳，一下子单膝脆倒在地。李洛心头一紧，刚想去拉他，却又硬生生地逼自己停住。

    没有希望的事情，应该从一开始就断了。

    她慢慢地开口：“韩卿还是好好养病吧，至于不应该有的心思……还是早早地掐灭了好。”此话如刀，一字一刀地在心底用力地划着。心被自己一刀一刀地划开，原本是痛的，可划得多了，似乎也不觉得痛了，只觉得麻木。这样也好，死了心，便不会觉得痛了。

    李洛缩在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掌肉之中，鲜血从指缝之中渗出来，落在衣衫上，那雪白的衣袖顿时染上一抹刺目的红色。.可她却浑然不觉，看上去很是平静。

    韩辰光的身体又晃了一晃，抬了头，脸色极是苍白，看向李洛的目光中带了一抹浓浓的绝望，浑身似乎半点生气也没有。

    李洛鼻间一酸，转头不敢看他，抬手拂袖，狠绝道：“你退下罢。从今后，那些……”话还没说完，却见韩辰光的目光突然一亮，猛地起身，直往她这里过来。

    李洛吓了一跳，惊道：“你干什么！”

    韩辰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眉头紧紧地皱着，目光落在她袖间的那抹鲜红上：“这是什么？”

    李洛一愣，手腕顿时往后一缩，想要挣脱开来。奈何他的力气实在是大，她连抽了好几下，都没能把手给抽回来。

    感觉到了她的反抗，韩辰光又皱了皱眉头，抬起另一只手，飞快地撩起了她的袖子。隐在袖中的皓腕便露了出来，那抹深红在如玉的纤手上格外的明显。

    他抬了抬头，目光沉沉地看了李洛一眼。又慢慢地打开她的手，掌心之中，那几抹月牙形的伤口格外得明显，这会儿血已经止住，在伤口凝固成血块，轻轻一动，血块便从她的掌心脱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