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各人,明显有些得意忘形。.
突厥王女是有些警觉性的,可也架不住一个人孤寂太久,猛然见到同族所生出的百般喜悦。
只是,那几个不长脑的,偏偏还要问上一句“王女,你与那中原的皇帝,感情好到哪种地步了,他是封你做了皇后,还是妃子啊。”
这真真的属于拎不清的,却要将重逢的喜悦尽数冲淡。
旁边几人瞅见突厥王女阴沉下来的脸,知道情况不对,慌忙拽拽问话人的衣袖。
这下,才刚刚升腾的愉悦,瞬间冷场,人人都不敢大声言语,生怕触动王女那根敏感的神经。
糙汉子再不懂感情事,可也知道,自家主子与那皇帝陛下,看来是没那缘分,黄了。
突厥的女子,倒真不似中原儿女般娇弱,心再伤,可自愈力也极强。那日从宫墙出来,眷恋地回望那一眼,就已知此生陌路。
来时路上,种种思量,先前的百般爱恋已化作心痕累累,路上一颠簸,再抽着一痛,裂痕中如渗出血来,蚀骨啃肉漫漫淌过,将整颗心洗涤一遍,当下却如重活一次,连心也换了一颗。
面色稍霁只是转瞬,现下望望身边这群汉子,胸腔又荡出一团难灭的火来。
“知你们都关心着我,这会儿已无大碍,我们舍了家园来这里,却不是教人欺负的,那中原皇帝负的不止我一人,更是我们整个部族,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女子神色透着狠厉,铮铮誓言也激得一群汉子胸怀激荡。
小院开始喧嚣,人人嚷嚷着要报仇。
隔院窥探的人却冷笑“早知你们这用意不纯,陛下早有筹谋,就这仨核桃俩枣,还想杀上京都,此刻都快成瓮中鳖了。”
那几人悄悄地从墙头下来,不动声色先行离开。
陛下交代过,突厥人要拿下,柳州六部也不可不防,最好能一网打尽。 .好绝后患。
苏静初是怕,这话不假。
为了这皇位,先前自然受过这些人的恩惠相助,可知恩图报那是善人所为,黑暗中长起来的他,自诩可不是什么良善。
既然如此,拿自己把柄在手的一个不留,才是上策。
好在,这突厥王女真不是太聪明。
至于柳州六部,更简单了,只要与突厥人暗自勾结被发现,谋逆的罪名直接往头上一扣,有一个斩一个,有十个斩十个。
离开小镇的韩辰光,片刻不停。
生怕那些突厥人会回过味来,一旦追上,就不好办了。
毕竟是单枪匹马的前行,又路远迢迢的。
而且从出发那刻起,心里就没安宁过。
马儿昨夜突然的嘶鸣和畏步不前,绝对不是什么偷奸耍滑的躲懒,当时训斥了马儿,现在细想,倒像是总有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暗地里盯着自己,却又不急着正面交锋,只是如影随形。
这感觉,远比真刀真枪的对峙更难受。
眼下敌人在暗,自己在明,苦无他法。
只有一个字“走”。
不管不顾地往前走,能不停下就尽量别停,累是肯定的,可命更要紧。
好在,离边关越远一分,那漫天风雪就削减一分,行路倒是没那么艰难了。
太后坐在榻上,愁眉紧锁。
“这韩相贸贸然独自往回返,怕是不妥当吧,万一路上有个什么差池,他孤身一人,如何能应付过来呢。”
老国公自然也有着这层顾虑,韩相这法子是在向着险中求,架不住真有小人路上使坏。
苏静初那双贼眼,恨不得时刻盯死看牢。
“太后啊,那苏静初的确阴险,先前已经派了亲信的暗卫借着押送粮草的机会去往边关,而且就此驻扎在那里,一来为了牵制戎儿他们,二来,也想窥探些祝家军的军情,好学会了为己所用,的确用心险恶。 .”
太后心里有着另一重想法,既然苏静初能明目张胆的把人派到边关去,那么韩辰光返京途中,他定会再做手脚的。
老国公告诉太后,自己已经暗中安排,避开那苏静初的眼线,悄悄遣人去回京的路上迎韩相了。
太后还是不放心,先前不是说苏静初在祝家遍布眼线吗,这派出去的人要躲过那些眼线可不容易,别弄得眼线没躲开,倒给这救人路上多引条尾巴过去。
老国公却是苦笑一下“老臣知道那人狡猾,无奈之下,只好想了条计策,哎哟,这计策实在是,实在是……”
他哼哼呀呀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来。
太后知道这安排不简单,老国公有些难以启齿,又实在是放心不下,也有些好奇,当下先免过老国公僭越之罪,然后示意他附耳来说。
待老国公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完,太后都忍不住莞尔。
谁都知道,祝戎戍边未归,祝府的爷们儿,就余老国公一人。
已垂垂老矣,却要召些歌舞伎入府,传出去大有晚节不保之势。
更何况,为了装样装得像,他还召了不止一回,用夜夜笙歌来形容,似乎都不为过。
看太后的表情,老国公也是一脸苦笑“老臣又有什么法子,但凡祝府出去的东西,总有人盯着,就是倒个潲水桶,那埋伏着的,都怀疑桶中躲人呢,索性给他们扮作女像,任那些眼线查去,我挑的那几个,拳脚功夫厉害,可长得却唇红齿白了一些,这次正好用上。”
扬国威保江山的祝家军,却要化身美娇娥,太后先是觉得有意思,后又想想,却无端心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