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闲逛之人不是很多,过玄漫步向刚刚的酒楼走去,忽见路边墙上贴着一副字,写的乃是白居易的长诗《长恨歌》,此诗倒是妇孺皆知,只是这字结体严谨,笔法险劲,泼辣苍勇,俊秀非凡,绝非凡品。过玄自小受他父亲渲染,对书法一道多少懂得一些,只一眼,便瞧出这字不同凡响,暗忖道:“我爹爹也是书中高手,但与这幅字相比,也是相形见绌!”
不觉看入了迷,顺着字往下看去,却看见墙角摆着一张破桌子,一个中年书生端坐在那,正自看着自己。过玄一愣,随即上前坐在桌前,笑道:“先生写得好字啊,真是让小生大开眼界,实在佩服,实在佩服!”
那书生叹了口气,神情十分颓丧,说道:“我在此卖了半日的字,却没一人多看一眼,公子当真是慧眼啊!”过玄见他面容憔悴,衣服虽好却划破了几个口子,不由说道:“先生应该不是此地之人吧,不需多说,仅凭你这一手好字也足可震骇世人,怎么落魄在此卖字为生呢?”
书生哀叹道:“我应好友之邀到华山游玩,谁知还未碰头竟遭了贼人抢劫,唉!盘缠尽被劫去,身无分文,还好文房四宝他们不在意,并未抢走,我这才在此卖字,想换些钱银,好等到我那好友前来!”过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哦,先生,你既然是卖字,那我便买你一副字。”
那书生听了,登时大喜道:“好好好,公子想要书于纸上还是扇上?”过玄笑道:“如此好字,理当书于扇面,才能常伴左右,时常欣赏才是!”书生开心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忙从书箱中取出一把雕云玉扇,打开放平,说道:“公子想要写些什么?”古时好字高手,书箱中必会多备空白纸扇,每每兴起之时便会挥毫其上。
过玄盯着那玉扇,眼睛瞪得老大,惊得说半天不出话来。只见那扇骨玉脂流光,雕镂苍云,做工精细,就连扇面也是上等的宣纸。那书生见他不语,又叫了一声,过玄一惊而醒,说道:“先生,你知不知道单凭你这一把扇子就值个五六十两银子!”
那书生平淡无奇的道:“知道啊,我书箱里还有几把,哈哈不过这把最好,公子丰神俊朗见识不凡,此扇当佩公子,怎么了?有何不妥吗?”过玄暗叹:“还好那些贼人根本没在意这些扇纸之类的东西。”可听他如此说,便不解道:“那你为何还要在此卖字,找个当铺当掉一把扇子不就行了。”
书生立时大皱眉头,赶紧摇了摇头道:“那怎么成,‘鲜花赠美人,宝剑赠英雄’,好字在扇,当然要送给像公子这样独具慧眼之人,岂能白白便宜了那些铜臭商甲,没的辱没了我的好字好扇!”过玄一拍额头,险些气晕过去,暗自忖道:“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愁煞人也!”无奈笑道:“那好吧,劳烦先生书一面老子《道德经》的第一章。”
书生道了声好,扬笔疾书,边写边颂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一篇行书,笔走闲云,无拘无束,逍遥得法,一气呵成!看得过玄拍手大赞:“好字,果真好字!”
那书生听他喝彩,更是得意,待要落款时,说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过玄笑道:“萍水相逢,不必报与姓名,先生只以一个‘玄’字代替就是,‘玄之又玄’的玄!”书生一点头,提笔落款,写道:“张即之敬谢玄公子。”
过玄见他落款之字,拍案而起,惊喜不已,大惊道:“你是张即之张温夫!”那书生吓了一跳,愣愣道:“是啊,我是张即之。”过玄喜道:“难怪能写出如此好字!我自懂事起,便听说先生的大名,先生乃是当今书法第一圣手,得先生赠字,小可荣幸之至!”说罢将身上那一百五十两白银都拿了出来,送给张即之。
“公子千万不可!”张即之羞愧难当,忙道,“我能得公子资助一二,就已感激不尽,怎能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