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刚回到办公室，杨帆就跑到我办公室里，将门关上说：“江海，你昨天和高总一起喝酒去了啊？”

    我听了愣了一愣，她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可是转念一想，昨天晚上喝酒的又不光我自己，公司人数不少呢，知道也自然。

    “是啊，下班后，高总开车拉着我去喝的。怎么了？”我的脑袋还是有些疼。

    “没啥事，就是听说公司风传高总挖了不少人，想成立一个自己的公司呢？”杨帆说道

    “是吗？我们自己有数就可以了”

    我和姜微大约冷战了一个月的时间，谁也不理谁，直到那天我们收到了塞在门下的信，我才发觉已经好久不见倩倩了。信是姜微先看到的，里面就几句话和一张银行卡，大意是打扰到我们了，不好意思，她已经离开北京了，留下的卡里有两千块钱，算是感谢这一年的帮助和包容。

    我看完了信，有种想自杀得感觉，姜微则无地自容得哭泣，那一晚，我和姜微再一次一夜无话，姜微只是已经是好久不拥抱着我睡觉了。

    那时候上班的我，经常从东三环燕莎购物那里经过，晚上的时候附近有个声名显赫的“天上人间”，我多少回的在路过的时候，想能够看到传说中的失足妇女的最高级是什么形态出现的，我想想这个社会病了，因为毒瘤长在了眼皮上，病入膏肓，却浑然不知。

    姜微后来因为倩倩的事情和我道过谦，我想我也忘记了姜微城市女孩的个性和善良，倩倩，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我写的这篇文字，希望你过的幸福，希望你全身烧伤弟弟的眼睛能够治愈，植皮成功。虽然我不想说，可是许多人就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了。

    《三国演义》第一回：“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合的决定权是利益的不同分配，公司也是如此，虽然现在的办公室看似一片平静，其实是暗流激荡。我都害怕踏入这个办公室斗争的漩涡，可是我却也没有选择的必须走一遭这个浑水，因为我早已经成为了博弈的棋子。万总和高总虽然还没有在公开的场合撕破脸皮，可是公司却不知道从何而来了一位新营销总监，地位直指高总那副总兼市场部经理的权力。其实这个总监颁布任命的时候，我并没有在公司，我收到高总短信的时候，我也接到了万总的电话。我看到高总的短信上写着：“江老弟，公司认命了新的营销总监啊，我虽然极力推荐你，可是万总坚持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把你给否定了，可惜可惜啊，回来一聚啊”我当然不相信这样的老狐狸的话，当时我还是回复了一条短信：“好，回去说，谢谢你了，高总”

    我刚发完短信，手指尚未离开按键，万总的办公室电话倒也打来了：“江海，我是万总，你先放下手头的事情回公司一趟，我有事情要和你说。”我真正的有些哭笑不得，我开始怀念起初到公司做仓管员的那几个月，忙碌却又清净，现在职位做的越高，却越有些高处不胜寒了。

    等我马不停蹄的赶回公司的时候，万总和高总第一次在公开的会议上撕破了脸，当然并不是他们直接的交锋，而是新来的营销总监和高总因为一点市场区域的分配问题而争执不下，面红耳赤。我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一种厌恶感油然而生。

    “万总，你找我”当我推门而入时，我看到万总依然在悠闲地抽着烟，但是我是心里紧张万分的，因为我往万总办公室走，穿过长廊时，无数的眼睛或明或暗地盯着我，让我如芒在背。

    “坐下吧，江海，本来想下班之后单独找找你来，可是算了，公事就得在办公室时间办啊，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样下班之后灯红酒绿的歪风邪气。”万总盯着我说道

    我头上的汗差点就出来了，我想起了那次和高总在KTV的包厢聚会那次，看来老奸巨猾的万总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了。

    “你对我认命新的营销总监有什么看法吗？”万总还是一片平静的问道，可是我却感觉到玄机无数

    “没有，我认为这是公司的正常人事任命吧。”我还是不想暴露我自己，尽管我也曾经幻想过出于斗争的需要，万总会不会提上如此高的位置来对抗高总。

    “你是不是认为我应该把你提到这个位置啊，是不是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啊？”我听到了万总语气里的步步紧逼

    “没有吧，我才来公司几年啊，论资历，论业绩，论奉献我都不够资格的。我明白的，万总。”我谦虚的说道，其实我也说的是实情。

    “不用谦虚，江海，你和我也不用藏掖着，毕竟我也是你这个年龄段过来的，你得能力完全能够胜任这个位置，你如果在我有眼里百无一用的话，我也不会专门把你叫回来，你肯定是公司的营销总监，但不是现在的。”我听了这句话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震荡了一下

    “江海，从你一进公司我就看着你，你是个很有特质的人，也是个聪明人，实话和你说吧，现在的营销总监他只是狗，狗是用来咬人的，也是用来咬狗的，高总就是其中的一条狗。而你在我眼里是自己人，所以我现在不会让你站到风口浪尖，你明白吗？你现在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等我从万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后背上已经湿透了。我也不知道我会有什么立场，但是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会为自己着想，尽管万总告诉我，我在他心里不是狗，是人，可是我知道，我就是狗，只不过还没有到我露出獠牙的时候。

    尽管我从来不和姜微聊起公司的事情，可是姜微还是看出来我的苦闷，那段时间姜微总是早早的下班后给我做可口的饭菜，很多她都是从网上搜来的菜谱。我很多时候，望着丰盛的饭菜。会感慨刚到北京的时候，在地下室吃方便面吃的恶心的时候，就是奢望能租个能做饭的房子，下班之后有人能做好饭，幸福的吃完饭后我勤快地刷碗。现在的我开始和姜微憧憬能在北京这个城市买个房子了，说白了人都是活在无穷无尽的欲望里。

    当高总将车子的钥匙和一张金亮的储蓄卡放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我梦境里出现的两棵树，一棵丑陋狰狞血盆大口，树枝上却挂满了金银财宝，一棵枝繁叶茂，树枝滕蔓丛生，垂下来的树枝打成的结却活脱脱的貌似绞刑犯用的绞索。我眼前一片光明，我眼前却漆黑一片。

    那晚上我回到蜗居的小屋的时候，疲惫不堪，只有看到姜微留在写字台上的饭菜时，心里才感到踏实。我抱住从外面端菜进来的姜微缠绵的吻了起来，尽管早已经没有了初尝云雨的刺激，但是却让我更感觉到依赖。姜微被我吻得透不过气来，就如同我被欲望的蛇折磨的一样。我只知道，那一天我把高总的卡和车钥匙还给他的时候，我的风雨路才刚开始，尽管前路艰险，我将一往无前，因为不光为了我自己，还为了当年对姜微许下的承诺。

    杨帆不知道怎么知道的我选择了放弃站在高总那边的立场，因此临下班时打电话说聚聚，我警惕的问了她一句，她说，还有何彦学，我才放了心。人心里都有个堡垒，我的感情堡垒里只是住了姜微一个人，我的友情堡垒里住了很多帮助过和我愿意共处的人，何彦学和杨帆算是我公司同事里的“自己人”一个是我刚进公司时的伯乐，一个是我悉心提拔的下属。我对聚会不排斥，可是当我听到要在KTV聚的时候，特别是那家KTV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我给姜微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我今天晚上回去晚些。

    等我打车到了KTV的时候，包间里只有杨帆自己，我问：“何彦学呢？这小子怎么还不来。”杨帆则笑笑说：“他每回不都是姗姗来迟啊，我来的时候包间已经订好了。他是老顾客吧”

    “这小子这几年好的没学会，净学些没用的，刚进公司的时候，号称一杯倒，现在号称千杯不醉。不过话说回来，他还是有做业务的天赋的，好几个大单都是他搞定的”我由衷的赞道

    “你还说他，你不是也一样啊，刚进公司的时候毛手毛脚的，第一次出差打扮得自己油头粉面的，跟个干保险的一样，现在喝酒唱歌泡桑拿样样拿手啊。”杨帆鄙视我说，一边打开了一瓶啤酒。

    “今天怎么了，怎么喝酒啊，你没开车啊？再就是我是有原则的男人，我从来不去桑拿的。”我纠正她说

    “切，你去不去我知道啊？男人都一样的，来，开一瓶，走起”杨帆将杯子里倒上酒一口而下。我其实知道她是能喝的，也曾经见识过她将一个想占她便宜的代理商灌酒灌倒得壮观景象。但是我还是不太喜欢和她喝，特别是孤男寡女就我俩喝。我拿起手机给何彦学打了过去，“你怎么还不来，我和杨帆都喝完酒要走了。”

    “江哥，我回去拿了份资料，结果堵车了，你和杨帆先唱着，我去找你们，再就是我有点重要的事情得当面告诉你。”我挂断电话

    “他堵车了，一会就来”我也打开一瓶啤酒，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上

    “好吧，你唱什么歌啊，我给你点上吧，还有要不要叫几个坐台小姐，这里的小姐很漂亮的。”杨帆看着我说

    “杨帆，大小姐，你怎么也是如此庸俗的人啊，你的意思是我要不要出去问问经理这里有没有鸭子，给你上一盘吗？来满足你不平衡的心”我调侃道

    “装什么假正经，我去点歌，知道你还是那几首给你点上。”杨帆起身了

    我拿起啤酒仰脖灌下，舌尖并没有有太舒服的感觉，今天的酒味道有些怪怪的啊，我拿起杯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

    杨帆已经开始唱歌了，毫无疑问，杨帆的嗓音条件还是很出众的，一首王菲的《容易受伤的女人》被她演绎的百转千回。我再次倒上第二杯，一饮而尽。

    “该你了，我歇着，怎么何彦学还没有来啊？我再问问这小子”杨帆连着唱了几首歌，我已经自己喝光了一瓶啤酒。我看到杨帆举起手机给何彦学打电话，我也接过话筒来。我最近有些迷恋陈奕迅的歌曲。

    当我唱完一曲的时候，我转头看向杨帆，却见她小脸红扑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望向她的时候，竟然也是一片头晕，这就是白酒业没醉这么快啊，我酒后的原因，看着杨帆今晚特别的抚慰。我不知不觉的竟然发现我已经看了她好久了。

    等我坐下，我感觉浑身的燥热，嘴唇发干。杨帆则还是只盯着我，我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就又喝了一瓶啤酒，杨帆却坚持要给我倒上，我当然不愿意喝她的酒。结果倒酒的时候，我拒绝的时候，碰到了杨帆的手，如此的爽滑和细腻。不自觉的我竟然握住了她的手，我也不知道今天我是怎么了。KTV的音响里正怒吼着我点的那首唐朝般的《国际歌》。我看到杨帆就坐在我身边，眼含秋水的望着我，我有一种强烈的想抱住她亲热的欲望从心底越烧越旺，我和她越靠越近。

    “江哥，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杨帆醉眼朦胧的对我说道

    “别这样说，我只是把你当我妹妹了”我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我却和杨帆越靠越近。我俩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了。这时候，包间的们却一下被推开了，我看到一个服务员端着一个果盘走了进来。

    我下意识的和杨帆分开，这时候服务员走到我身边，低头和我说了句：“先生，外面有人找您，在最东面的厕所里”

    我愣了一下，这个地方我也没有认识的啊，不过，我心理上老感觉今晚这里怪怪的，我和杨帆说：“我出去一趟，你稍等一会，再给何彦学打次电话。”

    我出门，左拐走到尽头的厕所时，却并没有什么人，我刚想骂句,神经病。可是一个女生却从隔壁的女厕出来。我看了她一眼，确认我不认识她。我刚想转身回包间的时候，那女生从我旁边走，却将一张纸条塞到了我手里。我看着她那身打扮，却像急了这里的公关小姐。我愣神的功夫，那女的已经走了出去。我赶紧拿起手里的字条看了一眼：“酒被下药，你赶紧离开，墙角音响上有摄像头，注意带走，对了，你俩喝苏打水可以降低药效。”我看着那张奇怪的纸，是一张卫生纸自己好像是铅笔写的，不对，应该是女人的眉笔，姜微也有几根。不管怎么样，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燥热，头越来越痛，看来确实是被别人算计了。我想了想下楼买了一箱苏打水，等我回包厢时，却看到杨帆朝我走来，嘴里喊着：“我难受，江海”我递给她一瓶苏打水，然后说：“我俩被别人下药了，你赶紧去厕所，对了喝上这苏打水，能好受一些。”杨帆，愣了一下，但是我看到她的手向上伸去，还是想解开胸口的那件衣服，我顾不上那么多，只好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杨帆被我打得愣了一愣，然后歪倒在沙发上，好在倒下的瞬间，没有摔到地上。

    我突然想起来，那纸条上说有摄像头，我看了一眼墙角的音响上摆着一瓶装饰用的干花，我走过去看了一样，然后发现花瓶其实是镂空的， 我一把把干花拿起，却发现下面静静的躺着一个摄像头，我一把把它拿了出来。一个小巧的摄像头我看到正在运作。摄像头下面有个轻巧的卡片，而花瓶显然是被改动过的。

    杨帆看着我拿出的摄像头，惊讶不已。我拿起来，朝地上摔了下去，临走时不忘狠狠地踩了两脚。然后也拿起一瓶矿泉水狠灌了起来。这时候，何彦学的电话打了进来：“江哥，我要到了，你在哪个包间啊”我说了我的房间号码，可是一层冷汗也爬上了我的额头：“不会是他吧。”我快步走到走廊，从窗户里向门口看去，却看到何彦学正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要往里面走。杨帆这时候已经从厕所回来，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我递给她一瓶水，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

    尽管当时的我已经醉了，我心里却空前的清晰起来。

    不久以后，高总带着大部分的销售人员，还有公司的其他部门零星的人离开了公司，自己成立了一家出版公司。因为他们掌握着公司绝大部分的市场资源，很快的就站稳了脚跟。我和杨帆，还有何彦学都留了下来，我渴望稳定，万总为了销售的保持，让我负责了整个高总的大本营，原先南方的市场区域。自从上次在KTV被下药之后，我对高总连起码的好感也消失了。也许商场和战场一样，永远会有人站在对立面。那天之后，我曾经仔细地想过，到底是谁跟我透露了消息，但是还是没有想起来。我决定再去那个KTV去看看。也许能碰到那天在厕所遇见的女的。

    我单独的自己定了一个包间，然后叫来了公关经理，说是情绪不好，想找个陪着唱唱歌的，公关经理自然明白我的想法无非是唱歌点台，潇洒一回。于是便把所有的没出台的陪唱轮番的叫来了，我仔细的搜寻，可是还是没有那晚上的女子。难道是顾客，不是这里的坐台。

    经理看到我轮番的叫了好几拨的，都没有中意的，等这群女孩子都走之后，便凑到我面前说：“哥们，你是不是找人啊，不是找陪唱的啊”

    “是啊，是找一个女的，那天在这里碰见的”我感叹不愧是欢场中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啊

    “那你折腾这么大劲干什么，你和我说说什么样子，我给你找找，现在还有很多上半夜场的呢”那经理说道

    “个头很高，一头卷发，对了，单眼皮，眉毛长长的，皮肤挺白”我凭着印象说道

    “我们这里的姑娘不都是这样啊，不过单眼皮的就那几个，卷发的就一个是”这个经理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

    我心里骂一句“龟奴”但是手还是从兜里拿出来了200块钱，放到他手上。

    “你找的是夏叶，山东的，今天不上班，我有她电话。”那经理将200块钱装进兜里，头也不回的甩出一串电话号码。临走还想顺走我桌子上的一瓶啤酒

    我一把拉住他，“你确定吗？就是她”

    “确定，只有她是你说的那样”他想甩开我的手

    “那你知道怎么给别人下药吗？”他听了我的话，转过头来，又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赶紧说，酒是密封好的，我为什么还着了别人的道”我又扔给他200块钱说

    “你看着啊”那经理说着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小瓶眼药水那么大的液体，让后拿起一个酒杯，将液体到了一点进去，晃动杯子，我看到那些液体好像有粘性，都涂在了杯壁上，然后，我看到酒保将杯子反扣进盘子里，在包厢的灯光下一点都看不出来。盘子地下却也一点没有痕迹。

    “知道了吧，行了，我要忙去了，以后上这里来直接找我，我给你安排最漂亮的姑娘”我正在发愣的功夫，他已经离开了。我的拳头则攥的紧紧的。

    “夏叶，挺熟悉的名字，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只好拿起手机给那一串电话号码打了过去，长久的无人接听，就在我即将挂断的时候，电话通了，那端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你好，找我有事”

    我按照地址来到夏叶安排的咖啡店时，她已经坐在了那里，和我记忆中的没什么变化，只不过服装保守一些。

    “你好，我是给你打电话的江海”我自我介绍道

    “坐吧，有话赶紧说，我一会还得上班去”她只是抬头望了我一眼，然后手指娴熟的点上了一根细细长长的薄荷烟。那姿势优雅，淡定，像极了我见过的一张民国才女张爱玲的一张照片。可是现实是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出卖灵魂与肉体的婊子。

    “没什么，我就是很奇怪那天你为什么会帮助我，我们好像不认识的”我单刀直入的问道

    “呵呵，你是准备报恩还是报仇啊？”我看到眼前的这个女子嘴角上扬，脸上一层苦笑浮现了出来

    “我肯定报恩，但是我只是好奇啊？”我继续问道

    “没事，我那天也是凑巧听到了，路过包厢的时候看到是你，有些良心发现了。”她淡淡的说道

    “哦，看来我是真碰上女菩萨了，真心谢谢你，这是我名片，你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我将我的名片恭恭敬敬地递过去了一张

    我看到她拿起来，看都没看的就扔出了窗外，然后只是抿了一口咖啡，看着我说道：“曲波在北京还好吗？”

    我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我当时甚至都忘了白衬衫的的全名就叫“曲波”，在我发愣的时候，那个女的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她同学”我脑袋才叮的一声之后，恢复了正常。原来她就是那个那天晚上怒扇白衬衫耳光的我的校友。我也记起来了，那女的好像叫夏叶。我脑海的存储空间终于被搭起来了神经桥。

    “他走了，和你碰面的第二天就离开了北京，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我如实的说道

    “奥，离开也好，看来他终于想明白了，可惜我离不开了”夏叶有些迷瞪的说道，像是说给我听，却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师姐，你为什么会干这个啊，听曲波说，你大学时特别优秀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就如同我上次问倩倩的一样

    “嘿嘿，别叫我师姐，玷污了你得嘴，我不配做你师姐”我看到之前一直在我面前优雅的女子，面孔开始变得有些狰狞

    “你有女朋友吗？”

    “有，我大学同学”

    “真好啊，我刚来北京的时候，也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现在他都回他老家了。”夏叶说着，又点上一支烟继续说道

    “我们在一起坚持了两年，住地下室，吃不饱饭，后来逐渐的我们工作稳定了，撑不着也饿不死，可是我看到别的同事过的日子，我羡慕起来，我们回到住宿的地方就是无尽的相互抱怨和争吵，那时候怨我，我埋怨他的无能，他不是富二代，他不是官二代，他不能给我买名牌，不能给我房和车。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在一个下雨的夜里离开了北京，当他走出出租屋时，我也想挽留他，可是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我静静地听着对面的女子讲述着发生在她身上的过去故事，而这些故事有些正在我身上发生着。

    “我也曾经后悔过，我之前说过的话，我为什么变得如此的市侩和虚荣，可是看看身边的其他人，我还是庆幸和他分了手。我一个人在北京的日子，更加的空虚和无聊，晚上的时候我就去酒吧玩，后来就有人介绍我去KTV晚上和周末兼职，当我用在KTV赚来的钱将自己打扮一新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会感慨有钱真好啊，后来，我就不断地麻醉自己，后来就辞去了工作，专门做这个了。”

    我听着她讲述的话语平淡无奇，可是我却分明看到了一个圣洁的天使一点点的被周围的黑暗虚荣包围和禁锢，一点点的被污染，被浸润，最后连心脏和眼睛也变成了黑色的。人说到底，会被欲望征服，不管你之前有多纯洁。

    “师姐，给我一支烟”我从她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不太熟练的想点燃，却怎么也不行，她看到拿起火机来，给我点上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

    “师姐，你怎么打算的将来啊？继续做下去吗？”我被呛出了眼泪，第二次吸烟，一直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

    “做，我不继续怎么办，可是我也快没有继续的资本了，你看看那些同行，都是十八九的小姑娘，我都快要三十了。”我看到对面的夏叶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十分的好看

    “那怎么办啊，攒够钱就回家吧，师姐”我说道

    “我回不去了，我也攒不够钱了，我这辈子完了，也许那一天我不应该打曲波那记耳光，我应该狠狠得抽我自己才对的，我确实是个婊子”我看到对面的夏叶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

    “师姐，别这样悲观，你如果不想做这个了，我可以介绍你到我们公司做个销售助理，慢慢来吧”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无疑是真诚的，可是这真诚的温度只是保持了几秒。因为我看到了夏叶站了起了掀开了裙子底下衣服，我看到她的大腿上有一层密密麻麻的针眼，密集恐惧症的我，瞬间头发束了起来，当然比密集恐惧症更可怕的是我知道那是注射毒品后的痕迹。

    直到此时，我才承认也许她真的回不去了，也许就如同白衬衫质问的那样：“你出台吗？”她会毫不迟疑的说：“出”。我不敢再想像下去，她所描述的自己的下场，等年纪大了没有人点她的台之后，也许我会在路边昏黄路灯照射下的衣着暴露的站街女里看到她，或许会在破旧的小旅馆里见到出卖皮肉的她，而匍匐在她身躯上的有民工，有小偷，有老头，甚者有乞丐。

    我眼里满含泪水的时候，她早就已经离开，空气里残留的是薄荷烟的香味，还有只是在我手机上存着这样一条短信：“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感谢你曾有的怜悯。如果你能再见到曲波，就直接和他说，我已经死了。”

    凌晨的北京还是寒冷的，我自己走在回去的路上，口袋里姜微打了无数个电话。我只是给她回了一条短信。我很害怕我和姜微在这个城市继续生活下去，会不会在满足虚荣的道路上分离。

    我们也许活在世界上都想以嫖客的姿态站立，可是我们回头才发现，我们其实是处处被蹂躏的失足妇女。

    最后我拿起手机，拨打了白衬衫原来用的北京的号码，一个男的接的，我没有说话，那边传来了叫骂声：“你有病啊，大半夜的，你要是让老子知道你是谁，老子扇死你丫的”我默然，骂就骂吧。但是我多么想接电话的是白衬衫，然后我只跟他说一句：“夏叶死了！”然后就潇洒的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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