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什么事!”他怒气冲冲地喝了一句。
“宋宅,我知道地址啊,”胥恩雪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主动凑近眼睛一看,张口还有棒棒糖的甜腻香气。
“带我去!”韩忻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没问题。”
两人坐上了车,司机熟练的打转方向盘,一路按胥恩雪手指的方向驶去。
韩忻身上充盈着惊悚的煞气,憋着浓浓的怒气胸膛起伏不稳。
此时一点缓和的想法都没有,也许胥恩雪是个三脚猫,做事从来不稳便,也许眼拙看错了也不定,像她这种某方面根本发育不全的娃娃音,恐怕连怀孕是怎么一回事她都没弄懂。
韩忻死都不相信朱今今会和别的男人有不正当的交集,这怀孕的炸弹震得他头晕脑昏,他就像笼子里的兽性,不安地寻一个出口,见了面之后打算如何做他此时也没计划,也许要恶狠狠地辱她,也许要冷笑地抛弃她,然后才能换回自己的尊严。
他今年22岁,心智一直比别人都早熟。假设一切重来,朱今今还在他身边,又假设他们此刻结婚,他也没有准备去做一个父亲,起码、起码27岁的时候吧,他才能水到渠成地接受自己可以当一个父亲。
他保持青涩不能适应这样的角色,她倒抢先下了,当仁不让。
她要当母亲?
呵呵,除了冷笑他没别的反应了,又伤又痛。
那么,她是否彷徨不安着?最好如此,他才可能原谅她。
胥恩雪坐在他旁边,不时侧着脑袋偷窥他一张倒了油彩桶似的脸,不停变幻各种颜色,更多时候都是阴沉沉,比课堂上板起脸来更唬人,她不敢吭声,韩教练此时比任何时候都像个火球,轻轻戮一下都可能会砰地爆发。韩忻好像要憋足了气焰,在到达目的地后再尽数喷到谁身上,一副绝对要把人烤焦的气势。
平日里说起话来宛如上百只小麻雀在叽喳不休的小嘴,出奇没有叨扰他,适时的安静,才让韩忻没有火上焦油。
一路安静,谁都没有说话,身下是车轮行驶在水泥路上的轻快的感觉,但两人都轻快不起来。
当计程车停下来,韩忻顺手甩门下车,一眼望过去,面前是绿茵如毯,一栋豪华别墅矗立面前,大理石的柱子,烟青色的砖瓦点缀添了水墨画一样淡雅的气质。
原来堂堂首富居住在这片区域。
宋连禛?他想起在办公室要砍自己的手时,想要冷笑。
没有问胥恩雪何以熟悉这片地方,就算有此疑窦,他也不关心的。韩忻对其他女人都堪称冷淡,他的热情从来只对亲人和喜欢的女生。记得大学的时候,其他的女生迷他迷得要死要活,得不到,才更心痒难耐啊。凭什么朱今今近水楼台先得月啊,那时喜欢韩忻的女生们个个忿忿不平,一起同仇敌恺,纷纷想出些损招,要捉弄下朱今今好解解气。
可是韩忻跆拳道啊,冠军啊,打遍校园无敌手,还代表过学校去参加过国外的比赛,谁敢惹他?也许韩忻不会靠身手打女人,然而若惹到他,但凡和女生们走近点的弟弟、师兄、男闺蜜可就惨了,铁定鼻青眼肿好几天,如此一来,女生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妒忌朱今今只归妒忌而已,始终没有人做出头鸟去为难她,韩忻这个名字风靡了青青校园好几年。
他在大二的时候已经受聘于家乡附近一家知名的跆拳道馆,就这样一路轰烈地直到毕了业。虽然韩忻不及宋连禛那样财大气粗、翻云覆雨,但是同样有自己不一样的荣誉和骄傲。
同时他也是一个平常的男生,也走平常人走的路,在青涩的学生时代和一个唇红齿白的长发女生谈一场简单又浓烈的恋情,第一个小鹿乱撞的吻,小树下面微风惬意的约会,都甜蜜动人。
甜蜜仿佛不会持久,他们虽非毕业即分手那般脆弱,然似乎也不堪一击,韩忻火大的是,朱今今遇到麻烦居然找的不是自己!他生气、埋怨、恨,各种滋味都有......后来等他稍微冷静后一想,就算朱今今来找自己,他能提供给她什么样的帮助?他能替她堵上朱戬惹出来的烂摊子?他可以保护她免受一群流氓的侵袭?
多么令他沮丧的发现,他所有能给予她的,只是精神上可怜的安慰罢,他无能得甚至连所喜欢的女生都保护不了,不得不另寻保护,这个发现一下子他从春风得意跌到自怨自怜的心理。
男人最悲衰的莫过于在一无所有的年纪,碰到了想保护一生的女子。
和宋连堪的交锋之中,完全一败涂地,韩忻生平感受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回想起那些学姐学妹们痴迷的欢呼,倒仿佛在嘲弄他的无能一般。
由于气压太过低沉,胥恩雪顾左右而言它地扯话题,缓和他绷紧的神经,“韩教练,你不问问我怎么会来这边吗?”
韩忻手插进裤袋里,声音不含感情,“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不想浪费心力。”
她吐了一口气,低声无奈地叹了一声,“韩教练,你真的好自私。”
韩忻真是她碰见地最难搞的人。
他的性格属于比茅坑的石头还要不讨喜的那类,既冲动!又对女生无礼!总言而之就是欠揍!若不是她对他有特别的好感,才受不了这副臭脾气呢,平常也只有别人迁就她的份儿。
她倒不是想让韩忻感谢她,而是希望他可以多看自己一眼,结果没有一点悬念,他冷淡得使她泄气极了。
两人从草地上走了几步,忽然有轻轻柔柔说话的声音传来。
旁侧一颗银杏树下面,美丽的落叶铺了一地,绿毯如茵的草地上的铁艺凳子,有两个相依偎的背景,男士是简单又帅气的白衬衫,女生则是碎花裙子,麻花辨,细碎的发根被阳光穿透过后映成了细细金色,在风中微微飘动。
两人靠在了一起靠得很近,互相喁喁细语,笑声随风碎裂。
“小朱儿,怎么样?”男人的嗓音显得十分低沉富有磁性。女人轻笑一声,嗓音轻轻柔柔,带着嗔责。
是她无疑,曾经朝夕相对的声音,韩忻没有分辨不出来的,一张脸如万花筒迅速转换着表情。
抓着胥恩雪连忙退后两步,别让旁边的人发现了。
朱今今身边的男人看不到面容,但背影那么温雅宽厚,脖子上的发梢修理得干净利落,完全是个讲究品质的男人,并且一副主人般自在的状态,肯定是之前见过的宋连禛了,就是她为了避祸而嫁的那个男人。
两人相处得温馨无间,若无感情,韩忻死都不相信。
他木然地站在背后了,听着这男人唤她唤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小朱儿,他都没叫她这种听得外人鸡皮疙瘩都会起来的小名。
一直以为她是受了挟迫,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而真相是,她一切都安好,压根不再需要他,而他还上窜下跳,为了帮助她脱离这些人,实际上却是愚蠢地打扰她的新生活。
韩忻一腔喷薄的怒火仿佛冲入了无边深海,瞬间失去了形迹,呆呆地失去了反应,让胥恩雪感到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觑了他几眼。
朱今今看起来很享受豪门里的生活,脸色看起来又白又嫩,哪有家里破产受苦的影子?同坐一张椅上,和男人有说有笑,压根瞧不见一丁点伤心的神色。不停被逗得轻笑着,神色之中是温柔的母性光芒,轻薄的碎花连衣裙上,分明有明显的隆起的弧度,而她的手掌有意无意地抚摸在上面。
哈,他没出息地想流泪了。他忽然明白电影里头那种悲伤,主角默默地流着眼泪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本来愤怒得像戴了绿帽子的男人,怒气冲冲要去质问示威,此时却像置身于黑暗的深海里面,看着对面一片春光漫烂,日暖生烟 ,他却渡不了岸。
浑如失去了所有勇气,脚底死死粘住地面一样,再也迈不了一步。
胥恩雪在他后面站着,发现他背影不动了,从后面伸出个打满问号的脑袋,“韩教练,你为什么不上去和她说话?”
他刚才不是很想来这里吗?韩忻眼窝子灼热一言不发地就转身,胥恩雪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袖,“怎么就走了?”
她是天然的化解尴尬的高手了,拍着胸脯自告奋勇道,“韩教练,如果你不敢和她说话,我帮你去招呼吧,这个姐姐看起来挺容易说话的。”
胥恩雪说完,大大方方地朝前面的一男一女走去,忽然一只手粗暴扯住她背后的衣服,她马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咳咳,咳咳,你干嘛揪我衣服?”
这一揪,衣服都走了位,平扁的小腹都露出来了。她又羞涩又恼怒,究竟有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淑女来对待?
韩忻心烦意乱,一直把她拖出绿草坪,到了路边才松手。
他觉得胥恩雪老替他自作主,特别鸡婆,朝她大声吼起来,“胥恩雪,你凭什么替我作主?你是我什么人,关你什么事,你别管我的事行不行?”
无端惹来一顿痛斥,胥恩雪眸子瞪得大大的,却紧紧抿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