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恶是否能在以后光大王家的门楣,王休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孩子算是留下来了,而且已受到了王猛的喜爱。
王家的门楣,在如今打大秦,已是独一无二的了,若王镇恶还能将它光大,那自是人之所愿了!
苻青鸾现在还很虚弱,她正在休息,王休并没有打搅她,只是轻轻的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为她驱赶烦热。
一个人的烦热可以用一把扇子轻松驱赶,但一个国家、一个朝廷的烦热便没那么容易了。
而此时,江左的朝廷无疑都是十分烦热的,桓家在调动军队统领将军,他们是要做什么?桓温在上表讽赐九锡,到底给还是不给?
这两件事,不仅息息相关,而且每一件都很难办。
桓温仍然控制着天下的兵力,他暗争不成,难道就要明夺吗?他若是真的挥兵前往建康,又有谁能够抵挡得住呢?
而桓温求九锡,是要进一步封王,谋取天下,还是只是单纯的为调兵做掩护,又或者是调兵只是为了九锡能够顺利求下?
这些都是值得思考,而且十分重要的问题。
现在,这些问题自然就落在了王彪之、王坦之、谢安的头上。
这一日,三人于谢安府中商议此事,只听谢安道:“如今桓温屡次遣人催逼,若再借故不予,恐怕将生兵乱!”
王坦之道:“九锡国之重宝,若桓温得之,国家如何能久!”
王彪之道:“如今之形势,只得密缓其事,以待形势之变。”
谢安和王坦之几乎同时问道:“形势即将有变?”
王彪之道:“据说桓温离开建康之时,是因为患疾,若他症疾加重,那么形势于朝廷便有利,若其病情好转,那这事也不是我等可以扭转的了。”
谢安和王坦之道:“王公此言有理。”
王彪之道:“但如今桓温催逼加急,若没有丝毫动作,那也不可。”
谢安道:“这个简单,可以让人草拟封书,然后咱们从中阻挠,加以修改,一直不将文书发出去便可了。”
只要朝廷开始准备,那么桓温就会收到消息,也就能麻痹桓温。
王坦之道:“昔日袁宏曾在桓温手下任职,桓温对其十分看重,这一次,不如就让袁宏来草拟,这样便更能让桓温放心。”
其实不仅袁宏,谢安和王坦之也都在桓温手下做过事,但谢安来的最晚,去得最快,因为他最早看透桓温的心。
而桓温对于袁宏,可以说是有知遇之恩,但袁宏却心比天高,觉得桓温待他仍薄,外虽从未显露出来,但心里早已不快了!
让袁宏来草拟封书,也有这一层考虑。
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袁宏对文章一事,似乎独有钟爱,无论是写什么文章,都一丝不苟,展尽才学。
一片洋洋洒洒的封书写好,袁宏自己读了一遍,都不禁被震撼了,但他却一点也没有想到这是给桓温的,给自己心中不满的那一人的!
袁宏十分自信的将封书拿给王彪之看,说道:“封书已经拟好,请王尚书看看。”
王彪之接过封书,仔细的看了一遍,不禁在心中已经诵读了起来,其文辞之华丽,文笔之飘逸,实在让人佩服。
但就算这写得再好,又能怎样呢!
只听王彪之叹道:“卿固大才,然怎可以此示人!”
王彪之的话如猛锤一般敲醒了袁宏,他似乎这时才想起这封书的对象是谁。
桓温,天下间或许只有桓温看到这封书才是最高兴的吧!
袁宏突然感到一阵羞愧,说道:“那在下再去重新拟一份吧。”
王彪之道:“今日时辰已不早了,等下次再说吧。”
袁宏怎能听不懂王彪之的话,说道:“是,谨遵尚书之命。”
而这之后,不论是谢安当值,还是王坦之,也不论袁宏写的如何,谢安一律让袁宏再改。
这样一来,一件简单的事竟然一下子拖了一个月。
袁宏是一个才子,一个极为自负的才子,一个封书,改了无数次,不论怎么改,都不合人的心意,他的心里已有极大的怨言。
这一日,袁宏找到王彪之,问道:“公等命我具草,无论好坏,又皆摒弃不用,在下实在不解!”
王彪之道:“闻彼病日增,亦当不复久支,自可更小迟回。”
彼指的自然是桓温,更小迟回指的当然是封书,先在要做的就是拖延,一直拖延!
袁宏闻言,已知他们心中所想究竟为何,接下来改的时候,便没有那么用心了,反正是拖,难道他还不会吗!
七月十日,姑孰。
刚刚入秋不久,桓温的病情便已越来越重,他深感时日不多,所谓的九锡,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他的基业,他的家族。
桓温命人将桓冲召回到身边,准备向他交代后事了。
桓冲到的时候,已是深夜,守在桓温身旁的桓熙、桓济被叫出了门外,现在房中已只有他们兄弟两个人。
桓冲来到桓温身边,问道:“大哥急招小弟回来,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桓温道:“我最近感觉身子越来越虚,恐怕时间不多了,将你召回,便是要向你交代后事。”
桓冲道:“大哥早已立了世子,身后事自然应该交给熙儿,小弟如何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