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晓跑到楼下，她看见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金色线条，它们组成了一片森林，那些线条还是那样清晰，好像还不知道过了今天萧晓就再也见不到它们了一样。√

    她看见乌舞就站在她面前，样子有些凌乱，估计这片森林外的围栏并不好翻。

    乌舞就这样看着她，动也不动，萧晓还以为那个乌舞是一个和乌舞长得一样的玩偶。

    “你怎么了？”萧晓朝乌舞扬扬手，企图引起乌舞的注意力。

    乌舞凭空握住萧晓的手，而萧晓也像是真的被乌舞握住了一样，她举在空中的手被那双半透明的金色的手轻轻扣着，僵着迟迟没有放下。乌舞慢慢地举起了另一只手上拿住的本子，这一页一共有九个字和一个问号：“你今天还要去上课吗？”

    “要啊。”萧晓被乌舞问得莫名其妙，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你愿不愿意请一天假，陪我？”此时的乌舞，表情特别冷淡，萧晓不能想象她答案乌舞这个要求时候，乌舞的表情会变成什么样，她心里已经把她见过的乌舞所有的表情都浏览了一遍，然后很明确地知道，现在的乌舞，纯粹是在装冷漠。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无理的要求，只要乌舞表现得淡漠一点随意一点，要是萧晓没有同意，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萧晓向乌舞竖出一个手指头，这是她们之间剪短语的代替手势，意思是“等我一下”。然后转身又上楼去，留下满脸疑惑的乌舞紧张地瞪着萧晓进出的那个楼道口。

    萧晓回到家中，现在才早上五点半，爸爸妈妈都还没有醒，其实是……萧晓一宿没睡好，她一直在昏沉边缘浅眠着，看着窗外黑色的夜晚里一直闪着微光的金色森林，听着自己随着客厅里时钟一起咯噔咯噔响的心跳声，她根本睡不着。

    她拿上那个用于和乌舞沟通的本子，也顺便把书包和今天学校要交的作业拿上。然后轻悄悄地再次来到楼下。当她看见乌舞那假装无所谓的表情，决定逗一逗乌舞，于是什么也没说，就做一个去拉乌舞的手的样子，径直往前走去。

    “所以说，你是答应了？”乌舞看见萧晓进了教学楼，下来时没有被书包，只拿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一改刚才的冷漠，兴奋地要往萧晓身上扑过来，结果扑了一个空，一头栽在泥巴里，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坐在一边的萧晓傻笑着。

    “笑什么？”

    “最后一天了，我再怎么笑你也那我没办法，所以我笑什么要你管吗？”

    “哇你这也太嚣张了吧？”

    “不服来抓我呀！”说着萧晓就往前方跑起来，她径直地跑远，穿过层层金色的树干，远远把乌舞甩在了后面……

    这是最后一天了，萧晓翘了一天的课，她们在风中奔跑着，跑到她们所能到达的任何一个角落，就像在完成一部电影里的完美结局一样，从东跑到西，从白天跑到夜晚。

    仿佛还像再快一点，跑得再远一点，她们似乎没有停下过，没有累过，穿过大街小巷的烧烤摊，跑过脚下一条流淌着河的洞桥，将森林里每一片叶子都惊醒，翻过一切阻挠她们的围栏，绕过写字楼和大厦。

    到了最后，汗水变成了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萧晓跑到了河边，河风猛烈地刮着，她停下来，蹲在河岸的栏杆边，哭。

    这里在海历昂瑟斯里，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工人们没功夫管这里，他们都在临时工棚里抽烟喝酒打着麻将消磨时间。

    “别哭。”乌舞也蹲下来，蹲在萧晓的面前。

    “你不怕吗？这里应该离家很远了。”萧晓一抽一抽地拿着笔这种写着字，泪珠子一串一串滴在本子上，晕开了那些字样。

    “你怕吗？”乌舞问：“你不怕我也不怕。”

    “我怕……我怕你离开我，我怕今晚过了零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想……不想让你离开我！”萧晓哭着，根本没有力气还动笔往本子上写字，她的手在发抖，紧紧地抓着本子笔和开着手电筒的手机，把头靠在栏杆上，一抽一抽地哭，哭得那样摧肝动肠，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