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怎么了?”福伯察觉周朔情绪低落,忙关心问道。他自小服饰小少爷,谁知夫人与老爷相继离世,徒留小少爷单身一人。那周娘子生的一张利口,八面玲珑不假,可谁知是个势力主,老爷前脚离世,她便着急把慌的将小少爷撵到后院。若非大少爷的时常帮衬着,还不知小少爷是何等境遇,想着想着不禁浑浊的双目噙着泪珠……
“我只是触景伤怀,无甚要紧,只是福伯你怎么伤心起来?”
福伯拢了拢袖口,擦干眼泪。“老朽也是想到以往光景,昔年老爷夫人何等恩爱,小少爷为其掌中宝,视若明珠。现如今大权旁落,少爷处境竟与我们下人无异,怎么不叫老朽伤心。”福伯说着又流出一行清泪。
周朔拍了拍福伯的肩膀,他老人家世代为周家效力,对他更是一心一意。“这些都过去了,玨哥哥很是疼爱我,再说大娘把我安置在后院是为了磨炼我,她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只要我好好做事情,她终有一天还会像以前一般对我。您老人家就少操点心!”周朔拍拍胸口,其实指着说这些心里也没个低,他怎不知自己与周娘子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
踏入房内,摆设依旧,暖意盈盈,扑面而来一浓郁的熏香,熏的周朔脑胀。以往此处都摆放些时节鲜花,清雅宜人,母亲好素,从不燃熏香一类。
他拽了拽自己的衣袍,有些手足无措,他这几年几乎没有同大娘交谈,一时语塞。
“来了?”周娘子款摆莲步。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而来,衣着华丽,贵气逼人,只是眉间有些憔悴。
周朔垂眸低头,一副谦恭。“是的,不知大娘唤我来所为何事?”
半晌,周娘子靠在桌案,一副疲惫模样,身后的丫鬟轻捶慢捏,为她舒缓。“我近日有些疲乏,常常夜不能寐,知一枚仙草疗效极佳,只是仙草地处偏僻之处,且一般采药师多是肉眼凡胎,不识仙草。因此,我病久治不愈,药引也求不得,怕是要病入膏肓。“周娘子摇头叹气,一副虚弱之像。
周朔闻言,心下一喜,莫的苍天有眼,给自己和大娘破镜重圆的机会。他若是找到仙草,治大娘的病,大娘必以他为孝子,也慢慢缓和他二人的关系。
“大娘不必烦心,我自幼熟读药理,天下没有我不识得的草药,只是劳烦大娘告知我是那座山,我好去攀岩,为大娘取来。”周朔不假思索道。
周娘子气若游丝,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下微微颔首。“朔儿,大娘平日里这般对待你,你难道就不曾恼怒吗?还为我这般操心,大娘真是羞愧……”周娘子示弱,有意和好。
“我只当,大娘如同自己的亲娘一般侍奉,希望此事过后能与大娘重修旧好,当如一家人般,小朔别无所求。”周朔喃喃道,说罢便拜了拜,起身离开。
见周朔走出前厅,没了踪迹,周娘子罢了罢手,命一帮丫鬟退下。揉了揉眉心,为何觉得有些不忍。
“夫人,小少爷如此这般,我们还继续先前的计划吗?本想着他会推脱一番,没想到非但没有推脱还揽在自己身上。这份孝心,怕是大少爷都……。”丫鬟道。
只听啪嗒一声,一盏青花瓷杯落地。
周娘子面带厉色,怒喝一声。“你个多嘴多舌的东西,哪里轮到你来置喙,那杂种没甚心眼。但我一想到他那个狐媚样子,迷惑我儿,我便恨不得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事情按照原计划进行,切勿走漏风声,留下蛛丝马迹。”
“是”丫鬟唯唯诺诺,退出厅内。周娘子望着周复的灵位,扬起嘴角,你若负我,我便让你的后代不得苟活。
周朔回到住处,见周珏还未归来,床上放了几本崭新的《论语》《周易》,他柔嫩的双手摩挲着,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主人留下的余温。他知晓定然是玨哥哥所放。
想到此,他心中不由暖盈盈的,带上干粮和水往华阴山出发。兴许自己采药回来,治好大娘的病症,他二人破镜重圆,他与玨哥哥也可以在大娘的主证下成就姻亲。
念想至此,周朔的步伐越是轻盈,不知不觉来到了华阴山。华阴山地势险恶,山貌崔巍,极其不易攀岩。周朔行至半山腰,身上已经多处被草茎划的伤。他只是草草的包扎一下,脚下却不放慢。
山上多密林,不知不觉周朔像是迷路了般,绕过碧桃溪,穿过竹篱花障,见粉垣环护,绿柳周垂。隐匿着一间竹屋,竹屋前站着一白袍男子含笑望着他。
周朔正有些口渴,于是上前准备讨些水喝,不由加快脚步走向那竹屋。男子的笑意更浓,周朔也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日沐照下,那人出奇的俊美,身体微微向前倾,眼光灼灼,似有千言万语。眼角的泪痣更添几分卓越风情,即便同为男子的自己,都对他涌现出莫名的冲动,
“公子可是来此歇歇脚?”白衣男子率先问道。
周朔张开干渴的双唇:“劳烦阁下了,华阴山着实不易,行至大半我已疲惫不堪,谁知还起了浓雾,现如今迷失了路径。
白衣公子颔首,引领他入房,房中简朴,家具一应俱全。一股竹木清香扑鼻,顿时醒神提脑。
“公子请!”白衣公子举起精致的酒壶邀他共饮,周朔也不拘束,仰头畅饮。
烈酒入喉,清冽甘淳。
周朔眉开眼笑:“当真是好酒,没想到这等荒山野岭,还能碰到公子这般飘逸身姿之人。还有这美酒,公子是隐居在此吗?”
白衣公子嘴角微扬,目光灼灼,望向窗外。“我是守陵人,那人葬在此处,我便守着他一世。”
周朔循着他的目光,果不其然看到一座坟墓,也不多问。“公子乃忠义之辈,为友如此,让人恻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