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周围尽是密不透光的黑暗,看不见东西,看不见方向,只感觉脚下坑坑洼洼、泥泞崎岖,身体被一些突出来的枝桠树干杂草钩扯住,把衣服撕破,将皮肉割裂,让黏稠的液体在身上肆意横流。&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
快点、快点……
再快点……
不能停……
再快点……
跑、不能停……
要被抓住了!被抓住的话……就会……死!
必须快点逃出去……
不休止,不放弃,不余遗力,即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极限、再多迈出一步就可能力尽而亡,也不就此停息。
韩芝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知道就这样一深一浅、一跛一拐地往前,只知道不跑就不能活,仿佛整个生命里只剩下“逃”这个执念一般。
她看不到希望,看不到生机。这样漫无目逃跑的事明明是第一次经历,但这种颠簸的状态却一点儿也不陌生,甚至在每一步迈出去、踏实地面时都会惊出丝丝熟悉,最后吓得自己都怀疑,她是不是在重蹈覆辙。
突然,身后传来一束迅猛的摩擦声。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韩芝笯还是本能地回过了头。
然而,刚作出这个动作,一只钢铁般的手就扣住了她的脖颈,并顺势将她狠狠地压制在了地上。
重压之下,韩芝笯“咔”地一声咳出血来,在颗颗血珠喷溅间,她看到了一双泛着寒光的星睛豹眼。
“这次是‘天蒙居’血,本尊收下了!”
一个低沉而贪婪的声音响起,随后,那生物身后的黑色大翅膀展开,鲲头叨刺而下,长喙直插进韩芝笯左侧的锁骨下。
韩芝笯张开嘴,大喊——
声音冲进耳膜,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同时,周围的环境也变了。
不再是密不透光的黑暗,而是透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
韩芝笯欠着身体,歇斯底里地喘粗气,额上的冷汗涔涔往下流,双眸瑟瑟地瞪着一处,满脸的惊恐与害怕不可名状,就这样持续了十多分钟,她也没从那种状态中挣脱出来。
她木木讷讷地环视周围,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又过了一会儿,她的感官归位了,意识恢复了,才逐渐分辨出这里是在甄洛的房间,自己正坐在床上。
韩芝笯摔回床上,抿着唇,艰难地吞咽着津液。
是梦……
新的梦……
那应该是在丛林里。
韩芝笯想。
她用手背盖住眼睛,窗外的光线太亮了,晃得她没有安全感。
“天蒙居血……”韩芝笯喃喃。记得在骊山上,那只栎鸟也跟她要过“天蒙居血”,早上,疾风是不是也说过她的血很特别?
韩芝笯在床上躺了会儿,感觉心里的那股恐惧被压得差不多,便掀开被子下了床。甄洛不在房间,应该是去陪弟弟了,想到这里,她不免担忧起来。她找过白樱,也听见了昏迷前白樱说的那句话,但白樱让甄洛把她带走,那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她不会救甄宣。
韩芝笯拿起沙发上的“蝶恋花”,规规矩矩地挎好,然后缓步走出了房间。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助甄洛,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她、给她留恋的理由。若是普通的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她无能为力便也听之任之了,但它涉及到了妖怪和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类心知肚明的原因就无法释怀。她很愧疚,很自责,甚至难以面对甄洛,所以只能这样不辞而别。
走廊里依然很空,韩芝笯走在其中,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荡在冰冷而幽长的世界里,声声惊心。
“我为什么要放过她?啊?我凭什么要救她?”
是甄洛的声音,似乎在跟什么人通电话。
韩芝笯顿住步子,不禁回身看着,走廊拐角处,隐约有个脊背的弧线时不时泄露出来,她紧了紧背包的带子,低下头,忧郁着。
“她被抓进去是她自找的,谁让她用公司洗黑钱的!怎么?发现做不了主母就想搞破坏?你替我转告她,只要我甄洛活着一天,她就别想毁坏甄家,更别想染指集团!我不直接弄死她已经给她脸了,别得寸进尺!”
“继母?哼!我只知道我爸恬不知耻地招了个婊子,其他的概不认同。”
“爸,你还记得零八年你在四川投资建的学校吗?”
“那地、是二次划拨吧!你跟那个国土资源局局长分了不少政.府的征地补偿款吧!哎,爸,我很好奇,这三级钢跟二级钢有什么差别,你让施工队把钢筋降级设置对你有什么好处?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我记得当时有个工程师为此上访过,最后怎么解决的?爸,你知道你女儿现在学得是什么吗?工程造价!专门搞工民建的,哈哈哈哈……”
“爸,你真该庆幸那年地震把那个半成品教学楼给震塌了,也把那个工程师给埋了,否则你得多造孽、多遭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