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城的人们都发现了一件事,或者说是志怪奇谈,又或者可以算是件奇迹。那就是老百姓们突然发现他们一向严谨自律,黑心怪异的宰相大人开始有了平民化的生活乐趣。
姑且算是乐趣吧,因为人们很快就发现宰相大人总是皱眉进去,再黑着脸出去,这之间必定热闹非凡,妙趣横生。然后我们的宰相大人便摔袖离席,然后下次居然还登门拜访。
让宰相大人这么流连忘返的地方就是忘忧酒肆。
于是人们开始流转,酒肆是个有法力的地方,要不然怎么能吸引着宰相大人一次次前往呢?
“非也,非也。”擅长说书的先生摇摇手指头,故作神秘:“宰相大人乐此不疲的原因那是醉梦之意不在酒,全在小胡姑娘身上。”
“哦……”围观群众顿时恍然大悟,皆叹道:真是英雄好汉也逃不过那绕指柔啊……
事实上的真相恐怕与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内容却有很大差距,暂且不管当事人内心深处如何想,总之他们讨论的东西实在也称不上……浪漫。
“我以宰相的名义发誓,我绝对没写这一条!”
“那我也以青丘山众多狐族的名义发誓,我也绝对绝对没坑你!白露霜市价一钱五两,你打听打听,我这还是给你优惠了。”
“……你那些狐族会以你为耻的!”
“个人的荣辱都是浮云,钱才是硬道理。”
“……”宰相完败。
关键就在于,秦翎墨总不能真一点面子不顾,像泼妇一样跟胡滢叽叽喳喳掰扯半天。他也不是小肚鸡肠的性格,他自己也奇怪,若是以往要么从此不见,要么拿钱堵她的嘴,秦府虽然清廉,但好歹是王爷府,积蓄还是有的。
所谓旁观者清,茗烟一语惊醒梦中人:“爷,我看您往酒肆跑得挺开心的,虽说次次都生着气回来,不过我绝看不错,爷心里高兴着呢!”
秦翎墨摸了摸下巴,侧头眯眼:“你是说我是特意跑去跟她吵的?”
“没错,爷您绝对自主自愿。”
“……”秦翎墨从没想过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找虐。他咬牙发誓再也不去酒肆,然而转天退朝后散步散着散着就散到了忘忧酒肆。
“你来啦。”胡滢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一抬头望见走进门的秦翎墨,笑着打招呼。
“我是去金将军家,顺路……路过而已。”在心里暗骂自己的秦宰相背着手,言不由衷。
胡滢也不戳破他,立刻将算盘往旁边一推。从底下抱出一黑陶罐,走出柜台:“正好,我算着你那的养心酒应该喝得差不多了,这坛刚好。”她说着往大厅比较僻静的角落走去,她把酒坛往桌上一放,抬头看见秦翎墨还站在门口没动,便伸手招呼:“过来啊,难道还要我背你?那可是要……”
“加钱的!”秦翎墨替她说了,随后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地左右看看,往那座位走去。
桌上已经摆放着酒碗跟几碟精致菜品。清凉微黄的酒液在碗中微微荡漾,映照出秦翎墨默默黑线的神情。
“你不觉这碗有点大吗?”
“有吗?大碗喝着痛快。”
“你根本是想我快点喝完,然后加钱另外酿制吧?”
“哎呀,宰相大人您是我肚子里蛔虫啊。”
“……你想恶心死我,然后连这酒都省了是不是?”
“我说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多疑了?可悲可悲……”
“从遇见你的那刻起!”秦翎墨嘟囔一声,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胡滢往他旁边一坐,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秦翎墨有点不自在,瞟了她一眼:“干嘛?”
“没事啊。”
“没事你盯着我看干嘛?”
“这店里又没其他客人,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还天各一方不成?”胡滢觉得好笑。说着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那个被收买的人你找到了吗?”
“嗯,是后厨管事婆子的儿子。”秦翎墨放下酒碗说。
“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撵他出去,不过这种轻易能收买的下人还是多注意的好。”胡滢故作叹息地说。
秦翎墨抬头,疑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撵他出去?”
“哎,人们都说宰相黑心,我看是太心软才对。”胡滢看他一眼说。刚好此时有客人来,她便答应一声,起身离开。
只留下秦翎墨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他抬眸望向胡滢忙碌的背影,思绪不禁回到几天前。
查找下毒者这件事,秦翎墨并没有大肆宣扬。他设了个局,他让茗烟遣走后厨所有人,只把一碗外买来的莲子羹放在后厨大桌上。其他人都很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只有花婆子的儿子胡枝显得抓耳挠腮,很不安。
待所有人走后,他偷偷摸摸地进到后厨,刚要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去就被茗烟一把抓住。
秦翎墨并没告诉茗烟是抓下毒者,所以茗烟一直以为胡枝是偷东西,气哄哄地扭送到秦翎墨跟前。
“爷!果然如您所说,这家贼绝对不能轻饶!”
喝着茶的秦宰相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胡枝跟前:“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