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劳您亲自动笔？这样吧，下午上班后再写不行吗？”程匡荣恭维地笑道。转身往吴长松身边迈去，讨好地笑道：“时候已不早了，民以食为天，干脆我们一起去吧。”他说着，看了看外面正准备下班的人，满怀希望地笑道：“走吧，一个大男，别像娘们似的没趣。一回生，二回熟。没准以后在你的地盘上，有什么事还仰仗你的照应呢，也免得去求上面的人。都说县官不如现管，你说是不是？”

    吴长松听他说上面的人，心里不由得一紧。便由廖局想到了冉局，再由冉局想到了田光辉。是啊，他们报一个普通的案，还劳廖局亲自陪同，可见他们与廖局的关系。自己作为廖局的部下，以后还需要他提拔，想想也应该给良枫个面子。更何况还有他的大舅哥呢？没准这事便是他大舅哥让廖局的上司，经过几番传递，才到自己手上，自己可得握紧这张牌呀。没准以后的升职，还就指望他们呢。他想着，很快又变得爽朗了起来，勉强地笑道：“好，不要搞得太铺张，随便点就行。”他说着，三人迈出大门。在停车处良枫犹豫了片刻，此时不知是坐程匡荣的双排座好，还是该坐吴长松的三菱吉普车警车好。当吴长松上车发现他还愣着时，便将车门打开，讨好地示意他上车。

    车行驶在红旗大道西路，经过公司北大门时。吴长松习惯性地炫耀着，将警灯亮了起来。接着吉普车便呼啸而驶，很快便将陈光容的车拉下一大截距离。良枫回头没瞅着双排座的踪影，便有些乐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吴长松将高音警报器打开，巨大的轰鸣声响了几响，吉普车便硬生生地闯过了红旗路与桂州南路交叉的红灯。待来到自然新村，拐弯路过桂州中学大门口时，他才收住脚下的油门，换成空挡，任由三菱吉普滑行着向前。

    吴长松看了看反光镜，含笑道：“所里本想配辆日本进口丰田轿车做警用车，但级别不够，只能搞辆这样的车开路。用的时间长了，觉得还挺好使。你老板也该换辆车了吧，别总开着半新不旧的太子摩托，我觉得与你的身份不配，好歹你也是光辉的妹夫，对吧。”他缓缓地说着，语气有些肃然，谦卑地笑道：“在我的辖区，还没几位你这样的人。不是廖局亲口告诉我，我还不敢相信呢。”他说着，羡慕地看了眼良枫，含笑道：“我们是发小，你也深藏不露。厉害呀，我的枫哥。”他十分友好地说着，目光非常柔和地看着良枫宽大的额头。想想比自己小几岁的他，小时候身上从来便没干净过一回。家里穷得一塌糊涂，也没谁愿意与良家人亲近。他总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身上、脸上好像从来没清洗过一样。他姐出嫁后，总是与史丸子跟屁虫似地，跟在自己身后。说无论如何，要拜自己做老大。如今他却鹤立鸡群，还准备迎娶市长的妹妹。这样看来，将来还不知谁仰仗谁呢。是啊，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能知道自己最终的好呢？

    “我可不敢借他的招牌干事。桥归桥，路归路，他做他的市长，我打我的工。如果我真要靠他的话，也不至于被人勒索了，对吧？”良枫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情顿觉复杂诡谲。是啊，这次如果不是借助大舅哥的权力，也不可能与吴长松坐在一起，或许还真的要任由伍鸣宰割。即便是与他坐在一起，也该是另一番情景吧。他想着，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道：“所以呀，我有了这档子事情，你还得多担待才是。”

    “我觉得你们真的被人掌握了什么证据，要不这家伙，也不可能三番五次地找你们要钱。”吴长松说着，见陈光容的车追上来，便招手让他先行，自己紧随其后，同时讪笑道：“凭我多年职业的眼光来看，他不会无中生有，对吧？”

    良枫看着过了又一个红绿灯路口，才黯然道：“这就是要请你帮忙的正真原因，你总不会见发小有难，撒手不管吧。”良枫说着，见双排座在不远处的味美思蛇粥大排档门口停下，便转过话题皮笑肉不笑着道：“又去他的老相好那儿，这里山珍海味比较齐全。”他说着，借题发挥地讪笑道：“我的事，也许就像这里存有的国家级保护动物一样。国家有禁令，但我们还不是照吃不误？其实现实就这么回事。若真凭我那一点儿工资，我看我那辆破旧的太子摩托车都别开了，更别说他还能开个双排座满天飞。”他说着，见程匡荣倒好了车，便打开车门跳下来，任由吴长松去倒车。听了良枫下车前的话，吴长松只是皱了皱眉头，将车随意挪了点位置，便迅速下车，随即自言自语道：“行了，不会阻住人行的路，吃顿饭也不费太多时间，没事的。”

    吴长松说着，随手关上车门，三人同时进入大门，很快便有服务员为他们引路，进入二楼的包厢后，又迅速为三人递上热毛巾，之后才将一本动物彩图菜单，在墙角锁着的小柜子里拿出，指着十几款稀有品种，轻声告诉他们道：“这几种都是今天凌晨刚到的货，鲜活得很。”服务员说着，看了看程匡荣接道：“你上次说要的金丝狸猫，这回有了。个头不大，两斤左右，要不要去看看？包你称心如意。”服务员说着，继而腼腆地笑了笑道：“那么俏，那么漂亮的东西，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呢！”

    “行。”程匡荣说定了金丝猫后问吴长松道：“吴所，您第一次来，要点些什么？”

    吴长松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这时三十来岁浓妆艳抹的老板娘笑嘻嘻地过来。程匡荣便邀同去楼下的蓄货间，去看现场直播，中意哪样点哪样。吴长松见厨子将要的动物捉出来杀了，几人才放心地上楼。临上楼前，程匡荣嬉笑着对老板娘一再强调道：“这可是我们辖区派出所的所长，别狸猫换太子。钱不是问题，一定要做得味道正宗。”他说着，随手拍了拍老板娘的臀部，便笑呵呵地跟随着吴长松上楼而去。

    此时，在楼上等待的良枫，他左手一小杯茶，右手夹着支烟。站在窗口看着白灰色的阳光，从云层里时进时出地照着文塔公园，目光渐渐显得痛苦和凄凉起来。是啊，人心是个复杂诡谲变化多端的东西。在没危及到自身要害时都是好朋友。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时，往往能使出绝对出人意料的反应和举动。长松啊长松，你眼下就是我反击的拳头。在这个越来越丑陋的世界里，人越来越残忍的活着中，你已是自己心中的文塔。跳梁小丑的伍鸣，迟早会是那塔下的白娘子。但愿他不再来骚扰于人，大家相安无事才好。倘若他实在要蛮干下去，那只能让他尝试下法律尊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