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静静地靠在走廊里,赤铜色的发丝一如既往地有些散乱,砂色的风衣对横滨的深秋来说未免过于单薄,他拢了拢衣服,点起一根烟,一边隔着烟雾和雨幕,从港黑大楼的窗户里眺望远方的海面。
苍崎和他今天约好一起去咖喱屋吃饭,其实主要是去探望织田作寄养在老板那里的,许久不见的六个孩子。咲乐,真嗣,幸介,克巳,优和有珠。
几个孩子都在龙头战争里失去了家,有珠则是在几个月前,从横滨港口离奇出现又消失的火灾里幸存下来的孩子。织田作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伤痕累累的少女踏着灰青色的夕阳从灰烬里走来,费力地拖着昏迷不醒的太宰治,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疲惫的脸上,眼眸却灿若星辰。
他无意去探究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有哪里变了——就像曾经的他一样,也许是好,也许是不好。出于对友人的私心,也出于自我的救赎,织田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苍崎希望他能领养这个孩子的请求。
沉浸在自我思绪里的织田作没有忽视身后靠近的脚步,他抖了抖燃尽的烟灰,转身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热可可。
她黑色的大衣和发梢还沾着些秋意的水汽,鼻尖被海边的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眼角和眉梢还有做完任务没褪尽的冷凝,看向他眼神却分外柔和。
“等很久了吗?抱歉,织田作,我在路上耽误啦。”苍崎飞鸟和织田作转身走向地下停车库,一想到是要去见六个孩子们,她就忍不住脸上的笑意。“遇到一帮不长眼的来抢护送车,抓活口有点麻烦。”
继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双黑”的名号之后,新人首领直属干部迅速以强大的武力和繁复的招式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又一大战斗力,年轻的小姑娘迅速在横滨各方势力挂上了号,大概整个港黑,继中原中也之后最忙碌的就是她。
“大概等了几分钟吧,还好。”织田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实际上等了快半小时的他决定小小的撒个谎,不去破坏朋友此刻格外愉快的心情。
地下车库里有些昏暗,下雨天潮湿的水汽混合着阴暗的气息,周遭的环境有些阴森。
“可~我~等~了~快~半~小~时——晚上我要吃蟹肉粥哦。”
苍崎飞鸟伸手拉开了副驾驶座,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瘫在座位上的黑发青年。他的绷带有些皱皱巴巴,眼角挂着水珠,脸颊上还有泛红的睡痕。
“……”
她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枚硬币扔给织田作之助,转身坐进了汽车的后座。
“要不是知道织田作之能看到几秒之后的未来,我真的会怀疑你每次打赌都作弊啊。”
织田作认真的点点头,发动了汽车,“是呢,那就没办法了啊。”
一行三人开车回到了织田作的家,住了七个人的小房子有些老旧和拥挤,真嗣和克巳最先听到动静,冲出来一左一右抱住了织田作的大腿,咲乐拉住了库丘林的斗篷,有珠和美狄亚径直跑进了她的小房间,温馨的气息在空气里流淌。
织田作在厨房里的空档,苍崎飞鸟久违地和太宰治面对面坐在桌子上。黑发鸢眼的少年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苍崎飞鸟忍了又忍,清脆的敲击声却向魔咒一样响个不停,她瞪了眼太宰治,干脆伸手把杯子抽了出了放到了一边。
“……既然这么无聊的话为什么还要来啊,太宰。”她叹了口气,学着他的样子敲了敲杯子。
太宰治摇了摇头,有些戏谑地对着她笑了笑。
“大概是因为在这里,飞鸟酱才会让我和你的’异能’共处一室?”
苍崎飞鸟有些无奈地揉揉脸,决定保持沉默,她并不是很想顺着对方的剧本继续走下去。
几个月前,尼托克莉丝燃烧自己的灵基用宝具覆盖了大半个横滨,罪魁祸首的梅非斯托费勒斯却突然在最后以匪夷所思的自杀退场,苍崎飞鸟则在一切结束之后,把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太宰治从恶魔的魔术工房里挖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知道了多少,但苍崎的心里隐隐有些预感。
该知道的事情,太宰治早就知道了。
太宰治期待着能看到她脸上露出慌乱的神情,却又在对方毫无变化的淡定里败下阵来,他失望地长出一口气,放任自己倒在桌子上。
“飞鸟酱已经学聪明了呢。”他抬手揉了揉脖子,语气里说不出来是惋惜还是嘲笑,“好吧……其实的确有点事啦。
“主要还是这里不会被听到。”
太宰治亲自帮织田作之助选了位置安置那些孩子,港口黑手党里、知道织田作之助收养了六个孤儿的大有人在,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些孩子们的地址。
隐约察觉到接下来是要谈正事,苍崎飞鸟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想了想,干脆动了动手指,画了个回音结界。
“现在可以了,说吧,发生什么了?”
太宰治有些惊讶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透明魔术式,又在代行者小姐杀人的目光里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指。
他揉了揉头发,组织了一下语言。
“小飞鸟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一个条件吗?”
那也是在几个月前,太宰从昏迷里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他的手上有足够把“魔人”费奥多尔再次关进复仇者监狱的办法,但是苍崎飞鸟必须答应他一个条件。
“飞鸟酱有没有那种……就是不管你在地球上的哪里,都可以瞬间到我身边的办法?”